距離近了之後，董峰發現塔西婭和馬克西姆，長的確實很像。
尤其是那對眼睛，一樣的蔚藍如海，一樣的眼角狹長，甚至在不屑的時候，微微眯起的形狀都彆無二致。
此刻塔西婭就在用這種不屑的眼神盯著馬克西姆。
“塔西婭......我的塔西婭......”
馬克西姆的手在半空中顫抖，他伸手去夠塔西婭的臉龐，但是塔西婭猛地向後撤了半步，動作乾脆得像避開什麼臟東西似的。她眉頭擰起，嘴角下撇，露出毫不掩飾的厭煩。
指尖離塔西婭的臉頰隻有一掌距離，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牆壁。
"父親。"塔西婭吐出兩個字，聲音中沒有任何溫度。“你回來乾什麼。”
馬克西姆的手無力地垂下。他看著女兒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短短五年，那曾經盛滿孩童的天真的湖水，現在卻隻剩下冰封的湖麵。
“塔西婭......”他的聲音嘶啞，“你究竟怎麼了！離開家人，加入‘鐵十字’，還殺人！斯維托維德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塔西婭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像被觸碰了逆鱗的野獸。"注意你的言辭！斯維托維德大人可是我們"鐵十字"的首領！"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從馬克西姆頭頂澆下，讓他渾身發冷。他看著女兒維護斯維托維德的激烈模樣，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塔西婭。”馬克西姆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堅定，“我已經拿到了咱們全家人的離營申請！隻要我們從營地出去，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過好日子！”
塔西婭從鼻腔裡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聲音刺耳得像鐵片刮擦。
“救我？馬克西姆先生！你是在侮辱我們的事業！當年你從營地一走了之，像個懦夫一樣逃跑，現在又回來大放厥詞？你根本不懂首領的偉大！”
“偉大？一個營地內的區域負責人？”一直沉默旁觀的董峰忽然開口：“那你能和我們說說嗎？斯維托維德偉大在哪裡？”
這個問題像鑰匙打開了某種開關。塔西婭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眼睛驟然亮起來，瞳孔中每個角落都燃燒起崇敬的火焰。
“首領的偉大之處數不勝數！”她的語調忽然有了起伏，帶著一種發自內心的狂熱，“在他來到南區時，那裡還由奧德修斯掌控，食物分配極度不公，即便是從造糧機裡造出的沒有味道的白餅，也是強者霸占大部分物資，弱者餓死在路邊也分不到一口殘羹剩飯。”
她向前邁了一小步，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斧柄：“但是自從首領組建"鐵十字"後，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公平的分配機製。每次物資車到來，所有食物都被集中管理，按需分配。不再是強者獨占，而是每個人都能定期分到一份，就連孩子們也能偶爾嘗到巧克力或者罐頭水果！”
“就憑這個，”塔西婭的聲音越來越高，就連索麗娜和盧卡手下的眼神都被吸引了過來。“首領贏得了南區大多數人的支持，在最終決戰的時候，連奧德修斯自己的警衛都倒戈加入了我們！而統一南區後，首領也沒有停下腳步。他開辟了對外交易商路，用營地的勞動力和傭兵業務換取更多物資，讓我們的生活肉眼可見地變好！甚至每年都能嘗到真正肉的滋味！"
馬克西姆搖頭，聲音痛苦："這些隻要你離開營地，就可以輕易的得到！塔西婭，你聽我說！這兩年我已經攢了很多的錢，足夠我們下半輩子用的，你跟我離開這裡，外麵有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塔西婭打斷他，聲音尖利得像刀片，"像你一樣做個逃兵？像個老鼠一樣在外麵苟且偷生？不！我的位置在這裡，我的使命是幫助首領，讓整個營地變得更好！所有阻擋這一理想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就算是你——我的父親也不例外！"
她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帶著狂熱的堅定，馬克西姆像是被重擊了一拳，踉蹌著後退半步，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
高台上，斯維托維德緩緩起身，走向盧卡和索麗娜的方向。
"看來你們的部下已經做出了選擇。"斯維托維德的聲音平和，聽不出絲毫勝利者的傲慢，“北區和西區的抵抗正在瓦解。加入我們吧，營地需要統一，需要秩序。隻要你們投降，我保證你們的安全和地位。"
“有趣......”索麗娜抬起頭，儘管處境狼狽，她的嘴角卻掛著一絲古怪的笑意：“奧德修斯沒告訴你嗎？”
“你指什麼？”斯維托維德彬彬有禮的問道。
“彆傻了！”盧卡接話，聲音沙啞卻帶著嘲諷：“營地分成三大區域，有著它自己的原因，你真以為靠著南區的這幾杆槍，就能這麼輕鬆的統一營地？”
斯維托維德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移動，臉上看不出情緒變化。他沉默片刻，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說實話，”他的聲音依然平穩，“有一瞬間，我確實這麼想過。”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刹那，一聲巨響猛然從外麵傳來。
轟！
那聲音沉悶而極具破壞力，像是巨型鐵錘狠狠砸在大地上。震動通過地板傳遍整個大廳，頭頂上方的橫梁簌簌落下灰塵，燈光劇烈搖晃，在牆上投下扭曲跳動的影子。
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斯維托維德的手下停止巡邏，被捆綁的盧卡和索麗娜猛地抬頭，塔西婭的狂熱表情僵在臉上，馬克西姆的絕望被驚疑取代，連董峰也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打刀。
斯維托維德歎了口氣，臉上的從容麵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他的目光銳利地轉向聲音來源方向，眉頭微微皺起，下頜線條繃緊。
轟！轟！轟！
短暫的死寂之後，連續的爆炸聲連綿不絕的傳來，震動更加明顯，大廳一側牆壁上的掛飾被震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斯維托維德眼神中的輕鬆已然消失，他快速向身邊的手下下達命令，聲音壓得很低但清晰急促。
局勢，在兩聲炮響之間，已經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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