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化不開的濃墨,將葉家彆墅籠罩。
葉雪嫣掛斷了第十七個電話,金屬外殼的手機被她捏得發燙。她派出去的,是集團最頂尖的商業調查團隊,這些人能在三天內挖出任何一個競爭對手的祖墳,但現在,他們在“創生”和“灰鷂山”這兩個詞麵前,像一頭撞上了無形的牆壁。
“沒有,葉總。所有公開和半公開的數據庫裡,都沒有‘創生’這個組織的確切記錄。灰鷂山……除了是個廢棄的省級自然保護區,沒有任何特殊之處。”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挫敗感。
“廢物。”葉雪嫣低聲吐出兩個字,切斷了通訊。
她在大廳裡來回踱步,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簫羽還躺在樓上,身體的抽搐雖然停止了,但呼吸微弱,臉色灰敗,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植物。時間,正在從她指縫間流走。
“彆白費力氣了。”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樓梯口傳來。
葉雪嫣停下腳步,轉過身。葉冰依正站在那裡,她換下了一貫的奢侈品牌長裙,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運動裝,長發紮成高馬尾。她整個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刀,鋒利,且帶著寒氣。
“你在胡說什麼?”葉雪嫣的語氣不悅。
“我說,你找的那些人,是廢物。”葉冰依一步步走下樓梯,她的動作很穩,不像以前那樣浮躁,“他們能在金融報表裡找出漏洞,但找不到在陰影裡爬行的蛆蟲。”
這個比喻粗俗,卻精準得讓葉雪嫣無法反駁。
“你有什麼辦法?”
“你的人查的是‘公司’,是‘機構’。”葉冰依走到她麵前,個子比她稍矮,氣勢卻絲毫不弱,“但簫羽說的東西,不屬於那個世界。它屬於灰色地帶,屬於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和秘密。”
葉雪嫣沉默了。她所處的商業帝國,建立在規則和秩序之上。而葉冰依口中的世界,是她向來不屑一顧的。
“他救了我的命,姐。”葉冰依的稱呼變了,不再是以前那種帶著嫉妒和挑釁的“姐姐”,而是平靜的陳述,“這條命,現在是他的。所以,救他,是我的事。”
“你?”葉雪嫣的懷疑幾乎是本能,“你憑什麼?憑你那些狐朋狗友?”
“對,就憑他們。”葉冰依沒有被激怒,她隻是陳述一個事實,“我以前混的圈子,你看不上。那裡有騙子,有掮客,有亡命徒。但他們有自己的情報網,比你那些西裝革履的精英,更接近地下的真實。”
她拿出一隻小巧的、經過改裝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複雜的代碼流。
“給我三個小時。”葉冰依說,“還有,把你的銀行賬戶權限給我一個。那個世界的人,不收支票。”
葉雪嫣的大腦在飛速運轉。理智告訴她,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妹妹身上,是何其荒謬。但現實是,她已經走投無路。簫羽的狀況,等不了。
“密碼是你的生日。”葉雪嫣做出了決定,“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找什麼人。我要那個‘醫生’的消息。如果你的朋友敢耍花樣……”
“他們不敢。”葉冰依打斷了她,臉上浮現出一抹與她年齡不符的冷酷,“因為他們怕我,更怕死。”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片刻停留。
葉雪嫣站在原地,看著妹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她忽然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葉冰依。那場生死危機,究竟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麼,又改變了什麼?
……
兩個半小時後。
城西,一家名為“忘川”的茶館,早已過了營業時間。
後院的一間包廂裡,空氣汙濁,混雜著劣質煙草和發黴木頭的味道。葉冰依坐在一張油膩的八仙桌旁,麵前隻放了一杯未動的清茶。
在她對麵,坐著一個乾瘦的男人,四十歲上下,眼袋浮腫,十指焦黃,被人稱為“老鬼”。他是個情報掮客,靠出賣各種真假難辨的消息為生。
“葉小姐,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老鬼搓著手,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葉冰依沒有理會他的恭維。“我要買消息。”
“好說,好說。隻要價錢合適,天王老子的行蹤我都能給你弄來。”
“一個女人,代號‘醫生’。可能和一個叫‘創生’的組織有關。”葉冰依語速極快,“活動範圍,可能在灰鷂山附近。”
老鬼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收斂了那副市儈的嘴臉,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葉小姐,這個玩笑不好笑。‘創生’這兩個字,在道上是禁忌。提了,會死人的。”
“我沒在開玩笑。”葉冰依將一張不記名銀行卡推到桌子中央,“這裡麵有五十萬。是定金。”
老鬼盯著那張卡,喉結滾動了一下,但沒有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