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一處陌生的彆墅前。
這裡比葉家的莊園要小,但更加隱蔽,藏在城市邊緣的一片綠蔭之中。蘇婉熄了火,卻沒有下車,隻是安靜地坐在駕駛位上,把空間留給了後座的人。
“姐夫,我們到了。”葉冰依小聲提醒。
簫羽沒有動。他手裡的衛星電話還殘留著一絲不屬於它的溫度,那是葉雪嫣留下的。蕭暖的生日……這個女人,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露出一絲裂縫,讓人窺見她冰層下的複雜。
“下車吧。”簫羽終於開口,他推開車門,夜晚微涼的空氣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彆墅的門無聲地打開了。
客廳裡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客廳中央,是阿戰。他對著簫羽微微躬身,然後側開身,露出了他身後沙發上的人影。
葉雪嫣。
她換下了一身淩厲的職業裝,穿著一套居家的米色長絨衣,長發隨意地披散著。她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正在冒著熱氣的茶,和一份攤開的文件。
她竟然在這裡等著。
簫羽心裡閃過一絲訝異。他以為那場車庫裡的交接,就是她最後的姿態。
“坐。”葉雪嫣沒有抬頭,隻是示意了一下對麵的沙發。
簫羽走過去,隔著一張茶幾,與她相對而坐。葉冰依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簫羽,不知道該做什麼。
“你也坐。”簫羽對葉冰依說。
葉冰依這才小心翼翼地在簫羽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身體繃得筆直。
“你似乎並不意外我會在這裡。”葉雪嫣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文件。
“我以為你會用電話。”簫羽回答,“但你親自來了,說明事情比我想的更重要,或者說,你對我更不放心。”
“你很聰明,但有時候聰明會變成自負。”葉雪嫣將那份文件推了過來,“這是‘棱鏡’組織初步的分析報告。他們的行事風格,他們的資金來源,他們的可能目標。都在這裡。”
簫羽沒有去拿那份文件。“這些是你的事。我的任務是當好誘餌。”
“誘餌,也需要了解鯊魚的習性。”葉雪嫣的語調平淡,卻帶著不容反駁的邏輯,“我以為你急著要走主動權,是想做些什麼,而不是單純地換個地方等死。”
“我沒打算等死。”簫羽靠進柔軟的沙發裡,身體的虛弱感一陣陣襲來,但他強撐著,“我也沒打算在原地等死。一個固定的靶子,太容易被清理掉了。”
葉雪嫣的動作停頓了。她終於正視著簫羽。
“你要走?”
“對。”簫羽回答得乾脆利落,“雲城是你們葉家的地盤,也是‘棱鏡’最關注的地方。我待在這裡,就是暴風眼。我一動,風眼才會跟著我移動。這樣,你才有空間和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
“比如?”
“比如,徹底查清‘棱鏡’,然後把他們連根拔起。”簫羽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是你的戰爭,我隻是幫你吸引火力。但我要用我的方式來吸引。”
客廳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你所謂的你的方式,就是逃跑?”葉雪嫣的用詞很尖銳。
“是轉移。主動的,有目的的轉移。”簫羽糾正道,“我需要一些東西,一些能讓我從‘誘餌’變成‘漁夫’的東西。你給不了我,葉家也給不了我。我得自己去找。”
“你要找什麼?”
“古老的秘法。”簫羽坦然說出,“能治好我,也能讓我有自保之力的東西。”
葉雪嫣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那是一種混雜著荒謬和審視的複雜情緒。“你是指那些江湖術士的騙局?簫羽,我高估了你。我以為你的鋒芒是基於現實,沒想到是基於幻想。”
“現實就是,我隨時會死。而你給我的藥,隻能延緩這個過程。”簫羽毫不避諱自己的弱點,“我的幻想,是現在唯一的生路。你信不過,沒關係。我自己去走。”
他這番話,讓葉雪嫣再次沉默。她似乎在重新評估眼前這個男人。他的邏輯很奇怪,但他的意誌卻異常清晰。
“柳青提供了一些線索。”良久,葉雪嫣終於開口,算是做出了讓步,“南方的青城山,有一座不對外開放的道觀,據說傳承了上千年。還有西京市,有一位古籍收藏家,手裡有一些孤本殘卷。這些都像是大海撈針,沒有任何保障。”她把這些線索拋出來,像是在測試簫羽的決心。
“有線索,就夠了。”簫羽說。
“我跟你一起去!”
一個清脆但堅決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了葉冰依。她站了起來,因為緊張,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