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能燒掉太原。
他隻是，點燃了一座城市的怒火，和一支軍隊的軍魂。
天空中的追逐戰，以日軍轟炸機群的徹底潰敗而告終。
當最後一架拖著黑煙的敵機消失在天際線，當那十幾架功勳卓著的p40戰鬥機在城中軍民的歡呼聲中盤旋一周，向西飛去時，籠罩在太原上空的，隻剩下嗆人的濃煙和火焰燃燒的劈啪聲。
戰鬥結束了，但戰爭留下的傷口，才剛剛開始流血。
“快！這邊！把水泵抬過來！”
“傷員！傷員往這邊送！醫生！醫生在哪裡？”
街道上，到處都是奔跑的人影。獨立旅的戰士們脫掉了上衣，臉上、身上被熏得漆黑，他們和自發組織起來的市民一起，用臉盆、水桶，甚至是家裡的鍋，從水井和河道裡取水，奮力撲向那些還在燃燒的建築。
趙剛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了。他站在醫院的廢墟前，指揮著救援。幾十名重傷員被臨時安置在了一片相對空曠的廣場上，醫護人員和衛生員在他們之間穿梭忙碌，傷員的呻吟聲和醫生的命令聲混雜在一起。
“鹽水！還需要更多的鹽水！”一名醫生對著趙剛喊道。
“倉庫裡的儲備不夠了！”後勤乾部跑了過來，滿臉焦急。
“城裡所有的藥店、診所，全部征用！”趙剛當機立斷，“派人去貼布告，向市民募集藥品，特彆是金瘡藥和紗布！告訴他們，這是在救自己的子弟兵，救自己的鄰居！”
在城市的另一頭，周衛國正帶著人，處理著更棘手的問題。
一個日軍的核心彈藥庫，被燃燒彈引燃了。雖然沒有發生殉爆，但火勢極大，周圍就是密集的居民區。
“不能用水潑！裡麵有化學品！”一名被俘的日軍技術人員，在刺刀的“勸說”下，提供了關鍵信息。
“那怎麼辦？等它自己燒完，半個城都得跟著完蛋！”周衛國急得直跳腳。
“用沙子！用土！把它蓋住！”技術人員喊道。
“挖！”周衛國沒有絲毫猶豫，他一把搶過旁邊戰士的工兵鏟，第一個衝了上去，對著旁邊的地麵就猛挖起來。
戰士們，市民們，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拿起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加入了這場與大火爭奪時間的戰鬥。
張合沒有親臨一線。他站在原偽省政府大樓的樓頂，這裡是全城的製高點之一。楚雲飛站在他的身邊，兩人沉默地看著下方這座如同巨大蜂巢般，正努力自救的城市。
“我以前以為，打下一座城，靠的是大炮和刺刀。”楚雲飛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慨，“今天我才明白，打下一座城，靠的是這些。”
他的手，指向了下方那些在濃煙和烈火中奔走的，數不清的，穿著軍裝和便裝的身影。
“他們為什麼願意這麼做？”楚雲飛問，像是在問張合，又像是在問自己，“我們的部隊，也打過勝仗，也收複過城市。但城裡的百姓，大多是躲在家裡，驚恐地看著我們。他們不會像這樣，跟著我們的士兵一起去救火，去挖土。”
“因為他們知道，這座城，現在是他們自己的了。”張合的回答很簡單，“當一個人要保衛的是自己的家，而不是彆人的財產時，他拿出來的力氣，是不一樣的。”
他轉頭看向楚雲飛：“楚兄，你的那支援軍，來得很及時。我代表獨立旅，代表太原城的百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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