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以秦山為首的戰鋒營漢子們下意識地發出一聲壓抑的咆哮,石磊也興奮地攥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一道纖弱卻堅定的身影分開人群,走到了崖壁前。是蘇映雪。她昨夜幾乎未眠,一直在照顧傷員,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清亮。她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布卷。
她走到崖壁前,默默展開布卷。那是一塊邊緣被撕裂、沾著泥汙的粗布,原本不知作何用途,此刻被她洗淨鋪平。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鮮紅的血珠滲出,她毫不在意,用指尖在那塊粗布上,一筆一劃地勾勒、塗抹。她的動作並不快,卻異常專注沉穩。一個猙獰、威嚴、充滿原始力量的龍頭輪廓漸漸顯現,龍身蜿蜒盤繞,最後龍尾收束成一個銳利的尖鋒。沒有色彩,隻有最純粹、最觸目驚心的殷紅——那是她的血,也是昨夜犧牲者的血,更是所有人心頭那股不甘屈服的怒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她用血作畫。雨絲落在布上,暈開淡淡的紅痕,卻更添幾分蒼涼悲壯。
當最後一筆落下,一條昂首欲飛、仿佛要撕裂這昏暗天地的血色黑龍,赫然出現在粗布之上!沒有金線銀絲,沒有華美裝飾,隻有最原始的血與布,卻凝聚著撼人心魄的力量。
蘇映雪站起身,將這幅血染的黑龍旗高高舉起,轉身麵向所有人。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雨幕:
“黑龍旗在,黑山軍魂不滅!張公子在,我們活路不絕!”
短暫的死寂後,一股壓抑到極點的情緒轟然爆發!
“黑龍旗!”
“黑山軍!”
“張公子!”
吼聲從最初的雜亂,逐漸彙聚成一股低沉而洶湧的洪流,在山穀間反複回蕩,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那吼聲裡有痛、有恨,更有一種絕境中抓住救命稻草後破釜沉舟的瘋狂希望!三百多雙眼睛,此刻都燃燒著同一種火焰,聚焦在張辰身上,聚焦在那麵迎風獵獵、血色猙獰的黑龍旗上!
陳禹立刻帶著機要營幾個手腳麻利的少年,找來幾根長竹竿,將那麵浸染了血與意誌的黑龍旗綁縛結實,合力豎起,插在了斷龍崖的最高處!
旗幟在風雨中猛烈地抖動著,那條血色的黑龍仿佛活了過來,在灰暗的天地間張牙舞爪,發出無聲的咆哮!崖下,石磊已經領著墾荒營的人開始清理碎石,規劃田壟,幾個老人也顫巍巍地幫忙撿拾能用的工具。秦山則吼叫著,讓戰鋒營的人列隊,開始最基本的刺擊訓練,動作生疏卻異常凶狠,竹矛破開雨幕,發出“咻咻”的銳響。
就在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崖壁側麵一道極其隱蔽的石縫裡鑽了出來。他渾身濕透,沾滿了泥漿和苔蘚,像一隻剛從泥潭裡爬出來的狸貓,正是昨夜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機要營少年之一,名叫阿七。他臉色慘白,嘴唇發紫,顯然是狂奔回來,氣都沒喘勻,就跌跌撞撞地撲到張辰和陳禹麵前。
“公…公子!陳先生!”阿七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奔跑而劇烈顫抖,幾乎不成調,“來…來了!官兵!大隊官兵!打…打著‘蕭’字旗!”
“蕭”字旗!
這三個字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周圍的喧鬨訓練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無論是握著竹矛的漢子,還是彎腰撿石頭的老人,都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褪儘,驚恐地看向張辰。
阿七喘著粗氣,牙關都在打顫:“看…看清楚了,是蕭元啟!他…他親自帶的兵!全是鐵甲重騎!好多…好多!一眼望不到頭!正…正朝著黑風峪方向撲來!最多…最多三日!三日內必到!”
死寂。
隻有風雨依舊,吹打著那麵剛剛升起的、象征著新生與反抗的血色黑龍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此刻聽來卻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三日!
剛剛燃起的微弱火光,瞬間被鋪天蓋地的鐵蹄陰影籠罩。剛剛建立的一點秩序和希望,在絕對的力量碾壓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死死地盯在了張辰身上。那目光裡,剛剛燃起的火焰迅速被更深的恐懼和絕望取代,隻剩下最後一絲殘存的、近乎哀求的期盼。
張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冰冷的雨水順著他剛毅的下頜線不斷滴落。他緩緩抬起手,不是去握腰間的劍柄——那劍還插在石縫裡。他的手,隔著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的破爛衣衫,死死按在了胸口的位置。那裡,是趙伯用命換來的,冰冷的兵符碎片。
他的目光,越過腳下驚惶的人群,越過那麵在風雨中狂舞的血色龍旗,投向了山巒之外,那鉛灰色天幕低垂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和山巒,看到那席卷而來的、毀滅一切的鐵甲洪流。
風更急了,卷著冰冷的雨點,抽打在斷龍崖上每一個人的臉上、身上。那麵血色的黑龍旗在狂風中繃得筆直,獵獵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裂。崖下,墾荒營點起的幾堆用來驅寒和燒煮食物的微弱篝火,在風雨中明滅不定,火光映照著幾百張慘白絕望的臉,蜿蜒閃爍,像一條在泥濘中掙紮、隨時可能熄滅的垂死之龍。
張辰的手指,深深陷進胸口的皮肉裡,感受著那兵符碎片的堅硬棱角。三天。隻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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