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諸葛明、陳禹、尉遲雄……堂上所有將領,無論新歸舊部,儘皆肅然,割掌滴血,舉碗痛飲。濃烈的血腥氣、刺鼻的酒氣、以及一種名為“信念”的滾燙氣息,在忠義堂內轟然爆發,席卷一切!幾百個喉嚨裡迸發出的吼聲彙聚成一股洪流,幾乎要掀翻屋頂,宣告著一個新生的、以血火鑄就的集體意誌的誕生。
蘇映雪默默上前。她手中捧著一個一尺多長、手臂粗細的黝黑鐵筒。筒身冰冷沉重,兩端封死,隻在筒身一側,以金絲鑲嵌出細密的、玄奧難懂的紋路。她走到那根被血酒浸染的木柱前。木柱根部,早已挖好一個深坑。她小心翼翼地將鐵筒放入坑中,然後從隨身的針囊裡,取出了三根細如牛毫、長度驚人的金針。她的神情專注而肅穆,指尖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
第一針,快如閃電,刺入鐵筒頂端一個微不可見的細小孔洞,直沒至尾。針尾微微顫動,發出極細微的嗡鳴。
第二針,角度刁鑽,斜斜刺入筒身中段的金紋節點,針尖似乎觸動了內部的某種精巧機括,發出極輕的“哢噠”一聲。
第三針,最為凝重。蘇映雪屏住呼吸,運指如飛,金針沿著筒身劃出一道肉眼難辨的弧線,精準無比地刺入末端一個隱藏的樞紐。這一針刺入,整個鐵筒似乎都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筒身那些金絲紋路驟然亮起一絲微弱的毫光,隨即隱沒。
三針落定,鐵筒徹底沉寂下去,再無一絲聲息。蘇映雪示意士兵覆土掩埋。這根深埋於忠義堂下的鐵柱,成了這場血盟最沉默也最堅實的見證。隻有張辰和極少數核心之人知曉,這鐵柱內,除了那份浸染了所有人鮮血的盟書,還藏著蘇映雪秘製的救命藥引,以及……足以將整個忠義堂化為齏粉的百斤火藥!這是最後的忠誠,也是最決絕的退路。那三道金針,便是鎖死這恐怖力量的唯一鑰匙。
血盟已畢,酒氣蒸騰。堂內氣氛熱烈而激蕩,劫後餘生與共創大業的豪情在胸中燃燒。秦山拍著石磊的肩膀大笑,林紅玉正與尉遲雄低聲交談,諸葛明輕搖羽扇,與陳禹交換著眼神。張辰看著眼前這群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兄弟袍澤,胸中亦是激蕩難平,剛毅的臉上線條似乎也柔和了幾分。他正欲開口,勉勵幾句。
就在此時——
呼!
一股極其陰冷、帶著塞外冰雪氣息的寒風,毫無征兆地猛地灌入忠義堂!所有的火把被這突如其來的惡風壓得驟然一暗,猛烈地搖晃起來,光影在每個人臉上瘋狂地跳躍、扭曲。
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幾乎是貼著地麵,在火光明滅的瞬間,悄無聲息地滑入大堂中央。影子!他依舊是一身融入黑暗的勁裝,臉上覆蓋著冰冷的玄鐵麵具,隻露出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燃燒著驚駭與急迫的眸子。他渾身帶著濃重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寒意與血腥氣,仿佛剛從九幽地獄的冰窟中爬出,鬥篷下擺甚至還在滴落著尚未凍結的暗紅色血珠,在寂靜的堂內,發出“嗒…嗒…”的輕響,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秦山臉上的笑容僵住,石磊舉到半空的手停在原地,林紅玉眼神瞬間銳利如刀,諸葛明的羽扇驟然定住,陳禹捋須的手一顫,揪下幾根胡須。一股極寒的、令人窒息的預感攫住了每一個人。
影子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單膝重重跪倒在張辰麵前,冰冷的石板被他的膝蓋撞出悶響。他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嘶啞、乾澀,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顫抖,卻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刺破了忠義堂內剛剛升騰起的熾熱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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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報!北狄狼主拓跋弘,親率十萬霜狼騎,三日之內連破雲山、黑石、鐵門三鎮!守將……儘墨!屠城三日,雞犬不留!”他猛地抬起頭,麵具後的眼睛死死盯住張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血塊,帶著刻骨的寒意,“其前鋒……已踏過飲馬河!距此……不足三百裡!”
“霜狼騎……卷雪而來!”
“霜狼騎……卷雪而來!”
最後七個字,如同裹挾著塞外萬載不化寒冰的死亡風暴,席卷了整個忠義堂。
轟隆!
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在每個人腦海中炸開。剛剛因血盟而沸騰的熱血,瞬間被這來自北境的極寒急報凍結。秦山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被一種近乎猙獰的暴怒取代,銅鈴般的雙眼瞬間爬滿血絲,按在刀柄上的指節捏得咯咯作響,如同即將掙脫鎖鏈的狂獸。石磊倒抽一口冷氣,龐大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識地抓住了旁邊桌案的邊緣,堅實的硬木竟被他捏出幾道裂痕。林紅玉俏臉煞白,眼中剛剛燃起的火焰被驚駭撲滅,紅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諸葛明一直輕搖的羽扇終於徹底停滯,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沉重的陰霾,他下意識地看向沙盤上那片代表北境的區域,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陳禹更是渾身劇震,踉蹌一步,險些站立不穩,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死灰般的驚懼。
十萬霜狼騎!屠城!飲馬河!不足三百裡!
每一個詞都重若千鈞,砸得人頭暈目眩,呼吸停滯。
張辰臉上的最後一絲柔和也瞬間消失無蹤,如同被寒冰覆蓋。他沒有立刻去看影子,也沒有望向堂下那些驚駭的部屬。他的目光,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落向腳下——那剛剛覆上泥土、深埋著血盟鐵柱的位置。
冰冷的泥土下,是熾熱的盟誓,是救命的藥引,亦是……同歸於儘的百斤火藥!
火光在他眼中瘋狂跳躍,將那份瞬間凍結的殺意映照得如同深淵寒潭。他緩緩抬起頭,視線越過影子跪伏的身影,仿佛穿透了忠義堂厚重的牆壁,投向北方那片正被血與火吞噬的黑暗。
忠義堂內死寂得可怕,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影子鬥篷上血滴落地的輕響,如同死亡的鼓點。
三百裡外,飲馬河畔,冰冷的鐵蹄踏碎河冰,卷起漫天雪塵,正向著伏虎寨的方向,滾滾而來。那蹄聲,似乎已隱隱可聞,震動著大地,也震動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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