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5
衛遠突然起身,在房子裡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支鋼筆。
筆尖乾涸了,他甩了好幾下才滲出墨來。
沒有信紙,最後從書架上抽了本《百年孤獨》,翻到末頁的空白處。
地毯上的羊毛紮著他的小腿,他盤腿坐下,鋼筆懸在紙麵上方,一滴墨暈染開來。
【葉時歡:】
剛寫完名字就停住了。
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急。
他忽然想起初三那年的深秋,時歡蹲在家樓下的銀杏樹下撿葉子的樣子。
那天陽光很好,她舉著金黃的葉子對他笑:“衛遠你看,像不像蝴蝶?”
鋼筆突然被握得很緊。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天,東京現在也在下雨嗎?
幾天前我回了一趟義安城,在家裡翻到了你之前留下的《挪威的森林》,扉頁上還有你當年寫的筆記。
你說,死亡不是生命的對立麵,而是它的一部分。
我當時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還是沒能理解你所說的意思。
你總說愧對我,覺得是你拖累了我。
可你不知道,那年在義安城,如果不是你跌跌撞撞闖進我的人生,我大概早就爛在那些不見天日的泥潭裡了。
那時候的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是你在我腐朽的骨頭上種出花來。
葉時歡,你從來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漫長黑夜裡,唯一敢抬頭看的月亮。
所以,彆再說對不起了。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我常夢見我們回到義安城。
夢見你拽著我的袖子走過青石板路,夕陽把你的睫毛染成金色;
夢見後巷那家蛋糕店的玻璃櫃,你踮著腳數草莓蛋糕上的奶油花。
如果真有下輩子,我想把整家店買下來,讓店員每天換著花樣給你做甜點。
然後趁你低頭舔叉子的時候,把你拽進後門那條小巷——其實當年送你回家時,每次走到那裡我都想吻你。
北城的公寓我買下來了,用的就是你之前還給我的那筆錢。
彆急著皺眉,你知道的,我無親無故,留著那些錢也不過是在銀行發黴。
倒不如給你換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當給我這種滿手血腥的人積點陰德。
下輩子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早點遇見你。
司南城答應還我自由了。
你說得對,我這人骨子裡就拴不住,注定做不了誰的歸人。
所以我打算去個特彆自由的地方,可能是沙漠,可能是海上,總之走到哪兒算哪兒。
彆找我,葉時歡,你要好好的。
好好曬太陽,好好吃蛋糕,好好活著。
——衛遠
鋼筆的墨水在紙上微微暈開,衛遠盯著那幾行字,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他合上書,指腹輕輕摩挲著書的封麵,半晌後,他將書放回沙發上,走到窗前。
看著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燈火。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司南城的消息:
【明早六點,來找我。】
衛遠沉默片刻,回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