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喝。”他遞過水杯,時歡卻搖搖頭,又喝了一口,這次做好了準備,酒精滑過喉嚨的灼燒感讓她眯起眼睛。
兩人從餐桌上,轉移到了陽台處。
陽台的夜風帶著初夏特有的溫潤,吹散了威士忌濃烈的酒氣。
六樓雖然無法將城市的夜景儘收眼底,但也能看到遠處色彩斑斕的霓虹燈。
“好喝嗎?”陸沉問,明知故問。
“難喝死了。”時歡吐了吐舌頭,卻又喝了一口,“但是很過癮。”
陸沉輕笑出聲,也喝了一口。
威士忌的醇厚在口腔中擴散,帶著微微的辛辣和回甘。
他餘光瞥見陽台角落堆放的寵物用品。
小祖宗早在她從楠城回來後就被送到了景園。
“在想小祖宗?”陸沉用酒杯輕碰她的杯沿。
時歡的視線卻穿過玻璃欄杆,落在更遠的黑暗裡。
霓虹照不到她的眼睛,那裡藏著陸沉讀不懂的情緒。
酒精讓她的輪廓變得柔軟。
明天過後,她就要去日本了。
而他因為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去日本找她。
三個月的冷靜期是她提出的,可此刻看著她浸在月光裡的側臉,陸沉突然不確定這是不是永彆的婉轉說法。
“我今天......把媽媽安葬了。”時歡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被夜風吹散。
陸沉舉杯的動作頓在半空。
在他的記憶裡,時歡曾說過她母親早逝的事。
威士忌的灼熱突然哽在喉間,他轉頭看她,發現她正凝視著客廳的書架。
“抱歉,之前沒跟你說。”她指著書架的位子,“之前你問過我怎麼留著那麼舊的盒子......”
她突然笑起來,眼眶卻紅了,“我媽就在那裡。”
玻璃杯在陸沉的掌心被捏緊。
他見過血肉橫飛的現場,處理過裝在黑色裹屍袋裡的殘肢,卻在這一刻......
“怎麼突然......”陸沉的喉結滾動了下,“決定現在送她走?”
夜風卷著時歡的睡裙下擺,露出纖細的腳踝。
她轉動酒杯,琥珀色的液體映出支離破碎的月光。
“她來我夢裡了。”她轉過頭,對上陸沉的目光。
陸沉看見她仰起頭,喉間繃出脆弱的線條,像在阻止什麼從眼眶墜落。
時歡的嘴角勉強揚起一個弧度,仰頭灌下一大口威士忌,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翻湧的痛楚。
“阿沉,”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喚他,“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是薛鴻遠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