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升的命令像是一道無形的鞭子,抽散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恐慌。換成了一種更為實用的警惕。
傷員的呼吸聲依舊是這裡的主旋律,粗重,卻奇跡般地穩定了下來,這或許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許哥,我……我聽著呢。”
趙樂的聲音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他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了冰冷的磚牆上,耳朵緊緊貼著,那姿態有些滑稽,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心酸。
許平升沒有理他,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外界。
夜,深得像一潭化不開的濃墨。車間外,除了風聲,死一般寂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寂靜之下,潛藏著怎樣的惡意。
那夥人就像是耐心等待獵物鬆懈的鬣狗,他們或許正在黑暗中抽著煙,用淬毒的眼神打量著這間不起眼的維修車間,討論著該從哪裡撕開第一道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砂紙上打磨著眾人的神經。
“嘶……”趙樂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猛地從牆上彈開,像是被蠍子蜇了一下。
陰影裡,幾個假寐的人瞬間睜開了眼睛,緊張地望向他。
“怎麼了?”許平升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
“有……有聲音!”趙樂的臉色比牆壁還白,他指著牆,嘴唇哆嗦著,“我聽到了!就像……就像指甲在撓牆!一下,一下的……”
他的話讓車間裡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幾度。指甲撓牆?這畫麵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許平升眉頭微蹙,他快步走到牆邊,沒有像趙樂那樣把耳朵貼上去,而是半蹲下來,用指關節輕輕叩了叩牆麵,側耳傾聽著回音。
“咚,咚咚。”
他的動作很輕,但在這死寂的環境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他閉上眼睛,像是在分辨著什麼。幾秒後,他睜開眼,眼神裡那份冰冷的平靜沒有絲毫變化。他瞥了一眼緊張到快要窒息的趙樂,淡淡地開口。
“是老鼠。”
“老……老鼠?”趙樂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牆體是中空的,裡麵有管道和線路,老鼠在裡麵磨牙。”許平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你要是害怕,可以跟它聊聊天。”
許平升沒再看他,重新走回了陰影之中。他當然知道那不是老鼠。老鼠磨牙的聲音是細碎而急促的,而剛才那一下,雖然輕微,卻帶著一種刻意的、試探性的節奏。
牆那邊的人,開始了。他們在用某種工具,逐寸逐寸地敲擊牆壁,尋找最薄弱的環節。
他沒有拆穿真相,隻是為了穩住人心。
趙樂的驚慌失措,就是一麵鏡子,照出了這個臨時團隊的脆弱。在黎明到來之前,任何一點不必要的恐慌,都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需要的是一群能執行命令的士兵,而不是一群被恐懼驅使的綿羊。
“換班。”
不知過了多久,許平升的聲音響起。一個身材高大,看起來頗為壯碩、麵容精悍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叫王鵬,外號“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