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過每個人的骨髓。
幾個年歲更小、麵黃肌瘦的小女孩,手中緊握著鏽跡斑斑、勉強可稱之為“短矛”的尖銳鐵條,她們小小的身軀因恐懼與寒冷不住顫抖,卻依舊倔強地將賈老師護在身後,稚嫩的臉龐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決絕。
王勇,那個剛剛用簡陋匕首終結了莊申性命的少年,此刻緩緩直起身。
他那張沾染了血汙與雪泥的臉龐,在陰沉天色下顯得異常蒼白,唯獨一雙眼睛,黑得像不見底的深淵,燃燒著冰冷而瘋狂的火焰。
他伸出舌頭,輕輕舔過匕首上殘留的、屬於莊申的溫熱血液,那腥甜中帶著一絲鐵鏽的味道在他口中彌漫,刺激著他每一根瀕臨崩潰的神經。
王勇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一字一句,如同從冰封的凍土中擠出:“誰,再敢動賈老師一根頭發,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那不是威脅,而是一個用生命鑄就的誓言,冰冷而決絕。
莊申那幾個原本還想叫囂的同夥,在接觸到王勇那雙仿佛能噬人的眼神時,竟齊齊打了個寒噤,喉嚨裡的話語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孩子,已經不是他們能隨意欺淩的羔羊了,他是一頭被逼到絕境、剛剛品嘗過鮮血的幼狼!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幾乎凝固成冰的死寂瞬間,人群外圍,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突然發出一聲刺破雲霄的尖叫,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與一絲微弱的狂喜而扭曲變形:“山……山……山上……有……有活人!!”
這一聲尖叫,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巨石,瞬間打破了雪原上的恐怖平衡!
所有幸存者,包括那些剛剛還在為莊申之死而心有餘悸的嘍囉,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抬起頭,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不遠處那座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青峰山。
隻見青峰山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入口處,堆積如山的焦炭狀喪屍殘骸,足有數米之厚,仍在嫋嫋冒著刺鼻的黑煙與尚未熄滅的餘火,那股焦臭與血腥混合的怪異氣味,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依舊清晰可聞,令人作嘔。
而在遊客中心那明顯經過加固的防禦工事頂端,幾道身影清晰可見!
他們身著統一的深色作戰服,手中赫然是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自動步槍!
為首一人,正是朱保國,他此刻正舉著望遠鏡,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山下這群不速之客,神情冷峻而警惕。
“天啊!那些人……那些人的裝備!是軍隊!絕對是軍隊的人!”
人群中,一個中年男人看清了工事上那些人的裝束和武器,瞬間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狂喜呼喊,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軍隊!我們有救了!有救了啊!”
一時間,絕望的人群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徹底沸騰了!
有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朝著青峰山的方向嚎啕大哭,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祈求著救援。
有人則慌忙整理著自己身上那早已破爛不堪、散發著餿臭的衣衫,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希望能給山上的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韓錦龍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卻依舊保持著一份難得的冷靜與審慎。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沉聲對身邊幾個同樣有些激動的手下吩咐:“都冷靜點!是不是軍人還不好說,就算是,我們現在情況不明,等會兒都機靈點,好好表現,彆惹出什麼亂子!”
他知道,末世之中,人心叵測,即便對方真是軍隊,也未必就是絕對的安全。
賈老師此刻也回過神來,她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與酸楚,將那幾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學生緊緊聚攏在身邊,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無比鄭重地叮囑:“孩子們,聽著,山上的人……可能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聽老師的話,不要亂跑,不要哭鬨,知道嗎?”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一雙雙黯淡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光芒。
而高高的防禦工事上,朱保國放下望遠鏡,麵色凝重。
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刻按照許平升事先製定的應急預案,對身邊的隊員低聲下令:“發信號!兩麵藍旗,告知山上,有幸存者靠近,人數約百餘,暫時未發現明顯威脅!”
一名隊員迅速領命,從工事後取過兩麵鮮豔的藍色小旗,用力朝著青峰山頂纜車上站的方向揮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