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撕開夜幕,鋼鐵洪流衝向那道死亡鋪就的生命之路。
幸存者們臉上掛著劉全犧牲時濺上的血點,眼中還殘留著對怪物潮的恐懼。
此刻,一種混雜著敬畏與狂熱的全新情緒,徹底占據了他們的內心。
他們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奔向那鋼鐵洪流的庇護。
旗艦重卡的雙聯機槍仍在怒吼,那道毀滅一切的光河,是地獄,也是天堂。
每一顆曳光彈都像一枚小型太陽,將追擊的怪物蒸發成焦黑的血霧。
空氣中,硝煙與蛋白質燒焦的異味,濃烈到嗆人。
陳大海被兩名心腹手下架著,斷骨的劇痛每一次顛簸都讓他眼前發黑。
那兩人合力將他沉重的身軀,奮力抬上一輛改裝皮卡的後車廂。
他重重摔在冰冷的鐵板上,劇痛讓他悶哼一聲,意識卻清醒了半分。
“快!上車!”一名手下吼著,轉身去拉最後一個人。
陳大海剛鬆下一口氣,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
那名緊跟其後,半個身子已經探上車的小南村成員,身體猛地一僵。
一團血花,在他胸口猛然爆開,絢爛而致命。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視線越過同伴的肩膀,最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是槍聲!
清脆,利落,絕不是怪物能發出的聲音。
它來自他們自己人!
陳大海瞳孔劇烈收縮,猛地扭頭。
隻見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之一,阿豹,此刻正調轉槍口。
那黑洞洞的槍口,不再對著怪物,而是對準了車廂裡的他!
“阿豹!你乾什麼!”另一名扶著他的手下驚怒交加。
阿豹的臉上,交織著一種病態的恐懼與扭曲的瘋狂。
“老大,對不住了!”他的聲音在引擎的咆哮中,尖利得像砂紙摩擦。
“你已經是個廢人!一個斷了腿的廢物,還怎麼帶我們活下去?”
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那是對未來的某種狂熱期盼。
“告訴你吧,早在小南村的時候,‘新秩序’的人就找過我!”
“他們答應過我,隻要拿著你的頭回去……”
“就給我玩不儘的女人、吃不完的糧食!一個真正的,有秩序的未來!”
“你敢!”陳大海目眥欲裂,胸膛劇烈起伏。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斷腿處傳來的鑽心劇痛,卻像鐵釘般將他死死釘在車上。
那股蠻橫的力量,第一次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砰!”
一聲截然不同的槍響,清脆、冷靜,蓋過了所有雜音。
阿豹額頭的正中心,悄然多出了一個平滑的血洞。
他臉上那瘋狂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那具充滿野心的軀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開槍的,是許平升。
他站在旗艦重卡的車門邊,單手舉著一把手槍。
槍口,還悠悠冒著一縷青煙。
他的眼神,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仿佛隻是碾死了一隻蟲子。
所有小南村的幸存者,都僵住了。
他們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阿豹,又看看那個魔神般的男人,恐懼像藤蔓纏緊了心臟。
“我不管你們小南村的狗屁倒灶。”
許平升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一個幸存者的耳中,穿透了戰場轟鳴。
“但誰敢在我的行動中,用我的盟友當投名狀……”
他緩緩收回手槍,動作平穩得可怕。
“就得死。”
車隊引擎發出最後的咆哮,碾過怪物的屍體,也碾過阿豹的屍體。
倉皇而又決絕地衝出了這片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