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厚達數厘米的防彈玻璃,在撞擊點瞬間綻開一朵觸目驚心的霜花。
密密麻麻的裂紋如蛛網般瘋狂蔓延,卻沒有一片碎裂,那顆變形的彈頭,像一枚猙獰的勳章,死死嵌在蛛網的中心。
趙樂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大小,大腦一片空白。
前一秒還在為重獲新生而顫抖的靈魂,下一秒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徹底打入了無間地獄。
他渾身劇烈一顫,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啊——!”
一聲變了調的淒厲尖叫從趙樂喉嚨裡擠出,他雙手抱頭,整個人蜷縮在副駕座位上,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狙擊手!是狙擊手!”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崩潰的哭腔,眼淚與鼻涕不受控製地湧出,糊滿了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許哥!許哥我們快跑!把車給他們!我們把車給他們好不好!”
趙樂語無倫次地哀求著,他甚至不敢再看窗外那象征著死亡的斷橋,隻是死死盯著許平升,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們隻要活下來就行了!什麼都不要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王胖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槍嚇得心跳漏了半拍,但他還是強行壓下翻湧的恐懼,握緊了手裡的槍,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他媽的……這幫狗娘養的雜種!”
然而,處於風暴中心的許平升,卻平靜得像一座萬年冰山。
從那道致命的閃光亮起,到子彈撞上玻璃,他的身體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晃動。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穩如磐石。
他踩著刹車的腳,紋絲不動。
許平升甚至沒有去看一眼身邊幾乎崩潰的趙樂,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對岸那個用集裝箱搭建的簡陋哨塔上,眼神裡沒有恐懼,沒有憤怒,隻有一種仿佛在解剖獵物般的,冰冷到極致的審視。
一絲極淡的,帶著嘲諷意味的弧度,在他嘴角一閃而逝。
他抬起手,用食指關節,輕輕敲了敲麵前那片布滿裂紋的防彈玻璃。
“7.62毫米口徑。”
許平升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精準地砸在車廂內令人窒息的恐慌氣氛中。
“槍口初速大概八百米每秒,距離我們九百五十米左右,考慮到了風偏和墜落彈道。”
他像一個最專業的武器評論家,冷靜地分析著剛剛那顆幾乎要了他們命的子彈。
“槍法不錯,是個老手。”
許平升緩緩轉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終於看向了趙樂。
被他注視的瞬間,趙樂的哭嚎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可惜,”許平升的語氣平淡如水,卻帶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他選錯了目標。”
“也選錯了,惹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