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卡,這頭咆哮的鋼鐵巨獸,在荒蕪破敗的公路上狂飆突進。
堅硬的輪胎碾過廢棄車輛的殘骸,爆發出刺耳欲聾的金屬尖嘯,卻如同戰鼓,狠狠敲在王胖子和趙樂的心上,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安全感。
這才是末世該有的座駕!
許平升的臉龐一如既往,冷硬如雕塑,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他操控著這台鋼鐵巨獸,仿佛延伸出自己新的肢體,眼神透過遍布龜裂與塵埃的擋風玻璃,冷漠地、不帶絲毫感情地注視著公路延伸向的灰色遠方。
就在這時,公路的儘頭,天與地的交界線處,出現了一道猙獰的黑色裂痕。
那是一條橫亙天地的巨大傷疤。
一座大橋,從中斷裂!
那絕不是尋常的自然坍塌,更像是被某種超乎想象的巨力從正中央硬生生撕開!
斷口處,無數扭曲的鋼筋混凝土骨架,如同一頭垂死巨獸暴露出的森森白骨,猙獰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空。
斷橋之下,是深不見底、奔騰咆哮的滾滾江水,渾濁的浪濤卷起漩渦,仿佛地獄張開的饑渴巨口,要吞噬一切膽敢靠近的生靈。
王胖子臉上那股劫後餘生的興奮與狂喜,在看清那道天塹的瞬間,轟然凝固。
一句帶著濃重京腔的“我操”死死卡在喉嚨裡,變成了嘶啞的抽氣聲,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如同死人般慘白。
趙樂更是感覺自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住心臟,然後狠狠拋入了萬丈冰窟。
回家的希望,那支撐他熬過無數恐怖夜晚的唯一執念,被這道絕望的鴻溝徹底斬斷!
他感到天旋地轉,耳邊巨獸引擎的咆哮聲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完了……回不去了……我們……回不去了……”趙樂的嘴唇哆嗦著,發出的聲音破碎而絕望,像是夢囈,又像是哀鳴。
許平升的目光,在看到斷橋的那一刻,瞳孔隻是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瞬。
他緩緩將車停在距離斷橋數百米外的一處隱蔽位置,手指輕輕一擰,熄滅了引擎。
鋼鐵巨獸的咆哮戛然而止,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這死寂之中,許平升的視線已經越過了那道深淵,精準地鎖定在了橋的對岸。
那是什麼?
橋對岸,赫然矗立著一個用鏽跡斑斑的集裝箱和通電鐵絲網構築的堅固哨站!
幾名身穿破舊戰術背心,手持自動步槍的武裝人員,正像孤狼一樣在哨站上來回巡邏,姿態警惕而凶悍。
在哨站最高處,一麵破爛的旗幟迎風招展,旗幟上,用猩紅的油漆畫著一隻咧嘴露齒,眼神貪婪的鬣狗!
這不是天災!
這是人禍!
有人用炸藥炸斷了這座維係兩岸的生命線,將這裡變成了他們專屬的收費站,或者說……狩獵場!
就在許平升眼神變得極度危險的瞬間,對岸一名叼著煙的哨兵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他猛地丟掉煙頭,舉起了胸前的望遠鏡。
一聲刺耳的銳響,像是死神的指甲劃過玻璃。
子彈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攜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撞在許平升身側的駕駛室車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