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一個字,從許平升齒縫中迸出。
他邁開腳步,沒有絲毫猶豫,率先踏上了這條通往未知生死的道路。
王胖子看著許平升那決絕的背影,又看看身後那輛如同廢鐵的卡車,絕望的哀嚎卡在喉嚨裡。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肥胖的身體在烈日下像一座移動的肉山,踉踉蹌蹌地追了上去。
“平……平升哥!等等我!你慢點!”
灼熱的柏油路麵幾乎要將鞋底融化,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王胖子隻覺得眼前的景物都在晃動,汗水像瀑布一樣從他額頭、脖頸、後背湧出,很快就濕透了衣衫,黏膩地貼在身上。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如牛,肺部像個破爛的風箱。
“平升哥……咱、咱們……為啥非得先找……修理店和農機店啊?”王胖子大著舌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問,試圖用說話來轉移自己的痛苦。
許平升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放緩,他的聲音平穩得可怕,仿佛這能蒸發一切的熱浪對他毫無影響。
“因為修理店是為了‘修’,農機店是為了‘用’。”
“他們儲備零件,不是為了好看的報表,是為了讓趴窩的機器立刻重新轉起來。他們的零件,可能布滿油汙,可能型號老舊,但絕對是能用的東西。”
“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能用’的東西。”
許平升的聲音在燥熱的空氣裡,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
“記住,王胖子。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找那些最接地氣、最不起眼的地方。”
“光鮮亮麗的店麵,是開給和平年代的人看的。”
“而那些藏在角落裡,滿是油汙和鐵鏽的地方……”
許平升微微偏過頭,眼角的餘光掃過身後的王胖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才是我們的藏寶庫。”
灼熱的柏油路麵像一張巨大的烙鐵,蒸騰著扭曲的空氣,似乎要將王胖子的靈魂都一並烤乾。
他每拖動一步,都感覺自己的脂肪在劇烈燃燒,化作黏膩的汗液,又被瞬間蒸發。
許平升如同一台設定好程序的殺戮機器,步伐、呼吸、頻率沒有泄露絲毫紊亂,那份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催促。
王胖子腦中最後一根弦終於崩斷,他雙腿一軟,肥碩的身體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
淚水和汗水混合著臉上的油汙,他發出野獸般的哀鳴:“我不行了……平升哥……我真的走不動了,殺了我吧,我就死這兒吧……”
許平升的身形驟然停頓,他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反手將那半瓶珍貴的水扔了過去,水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砸在王胖子懷裡。
他的聲音,比頭頂那輪毒辣的烈日更加冷酷,沒有一絲溫度。
“喝完,自己站起來。”
“不然我就把你這條肥肉扔在這,給那些路過的東西,當一頓新鮮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