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燈的光暈在床頭櫃上洇開一小片暖黃,他替她掖被角的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指尖擦過她耳後時,她聽見自己睫毛顫抖的聲音,像初春剛解凍的溪流,帶著克製不住的顫栗。
"還是老樣子,睡覺總踢被子。"他的聲音比棉絮還軟,尾音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她閉著眼不敢睜開,怕眼裡的潮霧會漫出來,打濕他即將遠去的背影。
窗外有晚櫻簌簌落下的聲響,去年這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坐在床邊,替她把散亂的發絲彆到耳後。那時她還會笑著蹭他的掌心,問他春天會不會永遠待在人間。
此刻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像在確認一件即將失去的珍寶。她能感覺到他指腹的薄繭,是常年握畫筆磨出來的,那些曾為她畫過無數張肖像的手,此刻正一筆一畫,在她心上刻下最後一道溫柔的印記。
"以後..."他想說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聲輕歎。被子被重新掖好,空氣裡殘留著他袖口淡淡的鬆木香,那是她送他的第一瓶香水,如今成了告彆信箋上最後的郵戳。
門軸轉動的輕響過後,房間重歸寂靜。她睜開眼,看見月光正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被角織成一道銀線。手背上,他剛才觸碰過的地方,還留著一點餘溫,像雪地裡燃儘的炭火,明明滅滅,最終還是沒熬過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夜。眼淚終於落下來,砸在他掖過的被角上,洇開一小團深色的水漬,像一朵驟然凋零的花。她以為這就是結局,可第二天清晨,門鈴突然急促響起。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去開門,竟看到他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一大束晚櫻,花瓣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他的眼睛紅紅的,像是一夜未眠,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我不想走了。”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發現,沒有你,我的春天就沒了顏色。”她愣住了,眼眶再次濕潤,那些昨夜以為會消散的悲傷瞬間化作驚喜。他上前一步,將花塞到她懷裡,然後緊緊地抱住她,“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以後每個春天,我都要陪你一起過。”她埋在他懷裡,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卻笑得像個孩子。窗外,晚櫻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為他們的愛情鼓掌。他們就那樣相擁著,仿佛時間都停止了,隻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清晨裡,奏響了最動人的樂章。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發亮時,林伯的修表鋪總飄著檀木味。巷子口的老槐樹落了葉,碎金似的陽光就漏進那扇掉漆的木門。鋪子不大,三麵牆立著玻璃櫃,裡麵碼著各式鐘表——鍍金懷表蒙著薄塵,電子表的數字還在微弱閃爍,最上層擺著個缺了指針的座鐘,鐘擺早停了,倒成了鎮店的擺件。林伯總坐在靠窗的竹椅上,老花鏡滑到鼻尖,手裡捏著鑷子夾細小的齒輪,鑷子尖兒穩得像釘在半空。“哢嗒”一聲,齒輪歸位,他抬頭看牆上的掛鐘,時針正指向下午兩點。這時巷口傳來自行車鈴響,穿校服的小姑娘抱著摔裂屏幕的電子表跑進來,“林爺爺,還能修嗎?”林伯接過表,指腹擦過裂紋,“能,就是得等會兒。”他從竹籃裡抓顆水果糖遞給女孩,自己低頭繼續擰螺絲,鑷子在表盤裡遊弋,像在給時間穿針引線。鋪子外的車水馬龍遠了,隻有鐘表的滴答聲,和他偶爾輕咳的聲音,在老巷裡慢悠悠地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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