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星塵帶的冰冷輻射與空間漣漪終於被甩在身後,“磐石號”如同穿過墓道,一頭紮進了光怪陸離的星域。
這裡被稱為“芬芳死域”,牧星者文明花園最外層的警戒區與緩衝帶。
空間不再是純粹的黑暗。巨大的、色彩迷幻的星雲狀塵埃團如同腐爛的巨花,在虛空中緩緩綻放,呈現出妖異的粉紫、病態的橙黃、甚至帶著金屬光澤的慘綠。它們緩慢地蠕動、搏動,如同活著的巨大腫瘤。從這些塵埃團中,彌漫出一種奇異而濃烈的“香氣”——並非嗅覺感知,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初聞如同億萬種奇異花卉混合的馥鬱芬芳,令人心神迷醉;但僅僅數秒後,這香氣便化作腐敗血肉、劇毒花粉與精神毒素混合的、令人作嘔的窒息感,瘋狂侵蝕著意誌!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神經誘導素與基因崩解孢子!精神屏障功率提升至最大!生態循環係統緊急隔離!”艦載ai的警報帶著刺耳的雜音。磐石號殘存的護盾艱難地亮起,隔絕著那無孔不入的“芬芳”毒瘴。艦體表麵傳來細微的“沙沙”聲,那是劇毒孢子試圖附著、腐蝕金屬的聲響。
“這就是…花園的‘籬笆’?”艦長秦嶽看著舷窗外那蠕動、散發著致命芬芳的塵埃巨花,臉色凝重如鐵。這景象與其說是邊境,不如說是一片被精心培育的、充滿惡意的生化沼澤。
“不僅僅是籬笆。”淩霜站在主觀察窗前,銀發間的暗銀晶簇在妖異星雲光芒的映照下,閃爍著更加冰冷的光澤。她雙眸緊閉,歸墟之力如同無形的觸須探入那片“芬芳死域”。“它們在‘呼吸’…為更深處的‘園丁’提供警戒與…養分。我能感覺到…無數微弱的、饑餓的‘信號’在塵埃深處被喚醒…”
仿佛印證她的話,艦橋長距離掃描屏幕上,那些蠕動的巨大塵埃團深處,突然亮起密密麻麻、如同繁星般的猩紅光點!光點快速移動、聚集!
“偵測到高能生物反應!數量…無法計數!速度…極快!正在突破塵埃團!”雷達員的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
下一秒!
隻見那些巨大的、色彩迷幻的塵埃團如同被捅破的蜂巢,表麵猛地炸開無數孔洞!數不清的黑影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從中噴湧而出!
它們並非機械,而是活物!
形態介於昆蟲、甲殼類與某種深海怪物的混合體!最小的隻有獵犬大小,最大的堪比小型突擊艦!通體覆蓋著漆黑油亮、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外骨骼甲殼,邊緣鋒利如刀。頭部是複數的、不斷開合著鋸齒狀口器的猙獰頭顱,複眼閃爍著純粹的、對物質與能量無儘貪婪的猩紅光芒。它們的肢體扭曲多節,末端是巨大的、能撕裂合金的勾爪或噴射著腐蝕性酸液的腔體。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們移動時並非依靠推進器,而是通過甲殼縫隙噴射出一種粘稠的、散發著“芬芳死域”特有氣味的紫黑色生物質漿液,如同在虛空中“遊泳”!
噬界蟲族!牧星者培育的、用於“修剪”花園邊緣、吞噬一切闖入者的終極生化兵器!
“開火!所有能動的炮位!自由射擊!!”秦嶽的咆哮在艦內炸響!
早已退化成原始火藥武器或簡陋能量投射裝置的艦炮,發出沉悶或刺耳的嘶吼!炮彈與粗大的能量束射入蟲群!
噗!噗!噗!
爆炸的火光在蟲群中亮起,撕裂了幾隻小型蟲族的甲殼,紫黑色的漿液四濺!
然而,這點傷害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更多的蟲族悍不畏死地撲上!酸液球如同暴雨般砸在磐石號的護盾上,發出刺耳的腐蝕聲!護盾能量讀數直線暴跌!幾隻體型巨大、如同披甲蜱蟲般的“撕裂者”蟲族,用鋒利的勾爪狠狠撕扯著艦體裝甲,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護盾即將過載!左舷裝甲被突破!三號炮塔沉默!”損管報告帶著絕望。
“數量太多了!根本殺不完!”副艦長看著屏幕上如同黑色潮水般無窮無儘的蟲群,聲音嘶啞。
蟲群後方,幾個更加龐大的陰影從塵埃團中緩緩“遊”出!那是如同生物母巢般的巨大存在!其形態如同放大了億萬倍的、長滿瘤狀物的蠕蟲與蜂巢的結合體,表麵布滿了不斷開合、噴吐著小型飛蟲的孔洞,以及巨大的、如同生物炮台般的酸液腺體和能量孢子噴射器!其中最大的一個母巢核心,隱約可見類似植物根須的、散發著微弱紫光的脈絡結構,深深紮入後方的星雲塵埃中,仿佛從“芬芳死域”汲取著養分!
“母巢!它們有指揮節點!”陳墨白的聲音在艦橋響起,他目光銳利如鷹隼,鎖定了那個最大的母巢核心的根須脈絡。他感到左手的“時律之觸”印記在發燙,殘存的時律之力在蟲群狂暴的、混亂的生命能量衝擊下變得極其不穩定。焦黑的右臂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刺痛,那是身體在警告他力量的極限。
“星核!我們需要星核的力量!”秦嶽猛地看向隔離艙方向。常規武器在這些無窮無儘的生化兵器麵前,如同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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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它!但…小心控製!”陳墨白對控製台下令,聲音凝重如鉛。星核是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變數。
星核反應室,冰冷的藍色光源是唯一的主調。巨大的裂變星核懸浮在中央,表麵流淌著液態星辰般的光澤,蘊含著毀滅與創造的磅礴偉力。此刻,它正發出一種低沉、令人心悸的嗡鳴,仿佛一頭被強行安撫卻依舊暴躁的巨獸。
陳墨白赤著上身,盤坐在星核下方特製的能量導引平台上。精悍的肌肉線條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皮膚下,血管不正常地賁張、搏動,透出一種詭異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有熔岩在他體內奔流。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短暫的白霧。強行中斷深度休眠帶來的反噬,遠比預想的更猛烈。星核那龐大無匹的能量在他脆弱的血肉容器中左衝右突,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意識在劇痛的浪潮和星核意誌無意識的低語衝擊下,如同風暴中的小舟,隨時可能傾覆。
“呃啊……”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野獸般的低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他努力收束著心神,試圖將那股狂暴的力量重新納入掌控的軌道,但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尖叫著反抗。外界那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芬芳”死域氣息,如同最惡毒的催化劑,不斷刺激著星核內屬於牧星者的那部分毀滅本能。
隔離門無聲滑開。淩霜快步走了進來,深灰色作戰服勾勒出挺拔矯健的身姿。她腰間彆著能量手槍和戰術匕首,眼神銳利如鷹,掃過陳墨白痛苦扭曲的臉龐和身上那駭人的異象。歸墟之力在她周身隱現,抵抗著星核狂暴能量場的衝擊。
“感覺怎麼樣?”她的聲音清冷,聽不出太多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抵陳墨白混亂的意識核心。
陳墨白猛地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瞳孔深處仿佛有金色的星屑在瘋狂旋轉、燃燒,充滿了原始的暴戾和痛苦。他看向淩霜,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和掙紮。“死不了……”他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就是…這鬼地方的氣味…像催命符…刺激得它更瘋了!”他猛地一握拳,指關節發出爆響,皮膚下的暗金光芒驟然熾亮了一瞬,周圍的空氣都隨之扭曲了一下。
淩霜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幾乎站到了能量導引平台的邊緣,清冽的目光毫不避讓地迎上陳墨白那雙非人的眼睛。“噬界蟲族已包圍艦隊。母巢指揮節點出現,根須連接死域星雲汲取能量。常規抵抗即將崩潰。你需要最快速度恢複對星核的穩定控製,引導其力量攻擊母巢核心根須。這是命令,也是唯一生路。”她的話語簡潔、冰冷,卻像一道冰泉,試圖澆在陳墨白那沸騰的意識和躁動的星核能量上。
“控製?”陳墨白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汗水順著額角流下,“我現在隻想把這鬼東西,還有外麵那股甜得發臭的味道,還有那些該死的蟲子,一起炸個乾淨!”星核似乎感應到他強烈的毀滅意誌,嗡鳴聲陡然拔高,整個反應室的光線都開始明滅不定地劇烈閃爍。
淩霜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嚴厲,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力量:“陳墨白!看著我!”她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歸墟之力帶來的精神衝擊,如同驚雷炸響在陳墨白混亂的識海。“失控的星核第一個毀滅的就是你和這艘船!然後才是蟲子!想想你的職責!控製它!利用它!不是被它吞噬!想想星語和星謠還在裡麵!”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槍柄上,並非威脅,而是一種麵對極端情況的本能戒備。
星語!星謠!
這兩個名字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了陳墨白被毀滅欲望充斥的混沌意識!他渾身劇震,眼中的金色風暴似乎被淩霜那冰冷而堅定的目光刺穿了一瞬,一絲屬於“人”的清明在瘋狂的邊緣掙紮浮現。他死死盯著淩霜,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瀕死的魚。星核狂暴的嗡鳴在他體內衝撞,與淩霜話語帶來的冰冷秩序激烈對抗。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點了一下頭,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聲,重新閉上雙眼,汗水如雨般淌下,但那股毀滅性的能量外溢,似乎被強行壓製回去了一絲。
就在這壓抑到極點的時刻——
淒厲得如同金屬被硬生生撕裂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炸響在整艘“磐石號”的每一個角落!刺眼的紅色光芒瞬間吞噬了艦橋和星核反應室的所有照明!
“偵測到超高密度實體目標!數量……無法計數!四麵八方!速度極快!它們……它們是從星雲裡直接‘長’出來的!”雷達員的聲音帶著絕望的破音。
主屏幕上,那片夢幻的粉色與紫色星雲,瞬間“沸騰”了!如同被捅破的蜂巢,無數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黑點,遮天蔽日地從星雲中激射而出!它們的目標清晰無比——如同闖入蜂巢的巨獸般顯眼的“磐石號”!
“左舷護盾崩潰!裝甲被突破!蟲群侵入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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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室壓力驟增!外壁正在被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