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住！聽到沒有！”雷燼的聲音嘶啞，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像捧著易碎的稀世珍寶，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滴落在她冰冷的額頭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珠。
陳墨白和淩霜也立刻圍攏過來。陳墨白雙手按在璃魄胸口上方，拓撲弦能化作最溫和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探入，試圖梳理那狂暴後一片死寂的經脈，修複那些可怕的創傷。淩霜的指尖劃過璃魄冰冷的臉頰，感受著那微弱得幾乎探查不到的脈搏，一向冰冷的臉上充滿了凝重和擔憂。“荒”安靜地伏在淩霜肩頭，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生命流逝的悲涼。
星璿掙紮著爬起，顧不上自己腿上的晶化和嘴角的血跡，撲到璃魄身邊，紫色的晶能帶著療愈的暖意注入璃魄體內，卻也隻是杯水車薪。
“她……強行引動了鯨骨核心的原始冰魄之力……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星璿的聲音帶著哭腔，紫色的晶能努力對抗著璃魄體內殘留的恐怖寒意。
就在眾人心神被璃魄的重傷完全牽動之際，那片被凍結的智械森林深處，靠近牆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堆積的智械殘骸和冰晶碎片突然動了一下。
“嘩啦……嘩啦……”
冰屑和破碎的金屬零件被推開。一隻隻剩下骨架和幾片焦黑裝甲、纏繞著斷裂線路的手臂，顫抖著從廢墟中伸了出來。緊接著，一個殘缺不全的身影，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從冰冷的廢墟堆裡爬了出來。
他隻剩下上半身還算完整，腰部以下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斷口和暴露的機械脊椎。破爛的深藍色艦長製服勉強掛在身上，染滿了暗紅的血汙和黑色的機油。半邊臉被燒得焦黑，露出下麵冰冷的金屬顱骨框架，另一隻完好的眼睛渾濁不堪，卻死死地、帶著一種回光返照般的清醒，望向平台上的眾人，尤其是被雷燼抱在懷裡、生死不知的璃魄。
“……副……副艦長？”陳墨白第一個認出了那張殘破不堪、卻依稀可辨的臉，聲音因震驚而變調。那是星火號隕落時，負責指揮防禦，最終與艦橋一同被爆炸吞噬的副艦長！
副艦長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漏風聲，他用那隻殘存的手臂，拖著隻剩下半截的身體，在冰冷的地麵上極其緩慢地、無比艱難地向平台方向蠕動。每移動一寸，斷裂的管線就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留下一條混雜著機油和暗紅血液的汙濁痕跡。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眾人，那隻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急迫和一種瀕死的絕望。
“……快……走……”他終於爬到了平台邊緣，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嘶吼出來，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智械……隻是……前奏……她……薇拉……在……操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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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咳嗽起來，黑色的血塊和破碎的內臟碎片從口中湧出。
“薇拉？她到底想乾什麼？！”淩霜蹲下身，左眼的黑洞無聲旋轉，試圖穩定副艦長瀕臨崩潰的生命體征。
副艦長那隻渾濁的眼睛裡閃過刻骨的恐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是憎恨，又夾雜著某種被欺騙的絕望。他死死抓住淩霜伸過來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斷斷續續地吐出最後的信息：
“火種……是……枷鎖……她……要……收割……所有……進化……的……果實……這裡……是……陷阱……快……”
最後一個“走”字尚未出口，他那勉強支撐的生命之火驟然熄滅。抓住淩霜手腕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下去，那隻渾濁的眼睛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光彩，空洞地望向鯨骨那幽暗的穹頂。
空氣仿佛凝固了。副艦長用殘軀傳遞的警告，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和冰冷的絕望，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頭。薇拉！又是薇拉！火種即枷鎖！收割進化果實！牧星者的實驗室，遠古的鯨骨，竟是她精心布置的屠宰場？
悲傷、憤怒、被玩弄於股掌的屈辱感瞬間淹沒了所有人。雷燼抱著璃魄的手臂肌肉虯結，金紋狂暴閃爍，發出低沉的咆哮。陳墨白臉色鐵青，拓撲弦線在指尖繃緊如刀。淩霜緩緩站起身，左眼的黑洞深邃得仿佛要吞噬一切光線，周身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然而，沒等這滔天的怒火找到宣泄的出口，異變再生！
“嘀…嘀…嘀…”
一陣極其輕微、帶著詭異節奏的電子提示音，突兀地在死寂的鯨骨腔體中響起，清晰得如同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敲響。聲音的來源，正是那片被璃魄冰封的、上千具姿態各異的智械冰雕。
緊接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出現了。
所有被凍結的智械，它們頭顱上那狹長的猩紅光學鏡，毫無征兆地、整齊劃一地再次亮起！不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鎖定光芒，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血液般粘稠湧動的暗紅色！仿佛有某種邪惡的生命力在冰層之下複蘇。
“哢嚓……哢嚓……轟隆！”
凍結它們的幽藍冰晶，從內部開始崩裂！不是自然解凍，而是被一種從智械殘骸內部爆發的、狂暴的暗紅色能量硬生生炸開！無數冰晶碎片如同子彈般四射飛濺！
更恐怖的是，那些炸裂的智械殘骸並未倒下。破碎的金屬肢體、扭曲的裝甲板、斷裂的管線、冒著火花的能量核心……所有被炸飛的零件並沒有散落一地，反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拉扯著，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瘋狂地向著平台正前方的半空中彙聚！
金屬在哀鳴，零件在碰撞、扭曲、融合！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智械殘骸拚湊而成的輪廓在半空中飛速成型。暗紅色的能量流如同粘稠的血液，在那些扭曲的金屬縫隙間流淌、焊接，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鐵鏽氣味和刺鼻的臭氧味。
僅僅幾個呼吸，一個龐大、扭曲、完全由機械殘骸和暗紅能量構成的女性上半身虛影，就懸浮在了眾人麵前！它足有十米高，麵容模糊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屬於薇拉的輪廓線條，但那雙眼睛，卻是由兩顆最大的、猩紅得滴血的光學鏡構成，冰冷、殘酷，帶著俯瞰螻蟻般的戲謔。
虛影微微低頭，“目光”掃過平台上震驚、憤怒、悲傷的眾人，最後停留在雷燼懷中氣若遊絲的璃魄身上。
一個經過無數機械殘骸共振放大的、混合著金屬摩擦和電子合成音的女聲，帶著誇張的詠歎調，響徹整個鯨骨空間：
“親愛的璃魄小姐，這份為了守護而自我毀滅的‘美麗’……真是令人心碎呢。”虛影的嘴角部位，扭曲的金屬向上咧開一個巨大的、非人的弧度，露出裡麵旋轉的齒輪和閃爍的火花。
“不過彆擔心，遊戲才剛剛開始。”猩紅的巨眼轉向其他人，惡意幾乎凝成實質，“這份用生命換來的‘禮物’，你們……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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