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水河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十七座土家族吊腳樓沿著河岸高低錯落地排列著,飛簷翹角在夜風中投下斑駁陰影。木諾站在中央的主樓上,望著樓下五十名學生手拉手圍成的圓圈,掌心的銀飾錄音器微微發燙——那是用彭水老銀匠打製的苗銀手鐲改裝而成,刻著細密的蚩尤九黎紋。
"記住,右旋三圈時腳步要壓著吊腳樓的木榫節奏。"木諾的聲音混著吊腳樓特有的鬆木香氣,在梁柱間輕輕回蕩。學生們身著青布對襟衣,腳踝上的銀鈴隨著舞步叮當作響,圓圈開始以逆時針方向緩緩旋轉,與酉陽擺手舞的"太陽旋"步法如出一轍。
二樓的葉小羽舉著手機,鏡頭掃過吊腳樓之間的空隙。直播畫麵裡,十二幅手繪在宣紙上的彭水十二寨圖騰依次展開:鹿角坪的神樹紋、周家寨的白虎圖騰、河灣村的吊腳樓榫卯符號......當最後一幅朱砂勾勒的"八部大王"像出現在鏡頭前時,屏幕右下角的在線人數突然跳出"50,000,000"的紅色數字,彈幕如潮水般湧來。
"家人們看右下角!木老師說這些圖騰連起來就是石碑預言的"護山圖"!"葉小羽的聲音帶著顫抖,鏡頭突然轉向樓下的圈舞。月光穿過吊腳樓的花窗,在地麵投下複雜的幾何光影,學生們的舞步恰好踩在光影交點上,漸漸形成一個與後山石碑上相同的螺旋紋——那是三個月前在溶洞裡發現的、被苔蘚覆蓋了三百年的古老圖騰。
變故來得毫無征兆。三輛黑色suv的車燈突然刺破夜色,開發公司的高管陳立明帶著兩名保安衝上木樓,皮鞋在木樓梯上敲出刺耳的響聲。他手腕上的彭水銀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是三個月前在苗寨收購的、刻著"山鬼護財"紋的老銀器。
"停!"陳立明的吼聲驚飛了梁上的夜鳥,學生們的舞步頓時淩亂。木諾轉身時,銀飾錄音器的紅色指示燈正悄然閃爍——從第150集在鄉政府會議室那次偶遇開始,這個改裝過的銀飾就一直在記錄著對方的言行。
"陳先生,深夜闖民俗保護區,是想收購吊腳樓的木榫,還是想繼續談談您給鄉長的那筆"文化保護費"?"木諾的聲音像酉水河的水,表麵平靜卻藏著刺骨的冷。她抬手按下銀飾上的暗扣,陳立明略帶沙啞的聲音突然在吊腳樓間回蕩:"隻要拿下十二寨的開發權,每個寨主的賬戶都會多出這個數......"錄音裡傳來手指敲擊桌麵的聲響,"包括那個老頑固木諾,她學生的獎學金缺口,我都能補上......"
直播間裡瞬間炸開了鍋,"錄音證據商業賄賂"的彈幕刷屏般湧過。陳立明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他猛地撲向木諾,卻被眼疾手快的學生們攔住。葉小羽的鏡頭精準地捕捉到他手腕上的銀鐲,那對刻著山鬼紋的銀飾在掙紮中劃出幾道銀光,最終落在木諾掌心。
"這鐲子,終究沒能鎖住你的貪婪。"木諾望著銀鐲上模糊的"護財"紋,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染坊看到的場景——陳立明曾想用這對銀鐲換走染缸裡剛做好的苗繡樣布,說是要送給某位領導。此刻,吊腳樓的油燈將她的影子投在木牆上,與學生們圍成的圖騰陰影漸漸重合。
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陳立明癱坐在木樓板上,望著窗外逐漸散去的霧氣。吊腳樓的木梁在夜風裡發出輕微的呻吟,像是百年前的祖先在歎息。葉小羽的直播還在繼續,鏡頭掃過每個學生臉上的堅定,最後停在後山石碑上那個新顯形的螺旋紋——與地麵上學生們踩出的圖騰分毫不差。
"家人們,這就是彭水的山。"葉小羽的聲音裡帶著哽咽,"它從來都不是用錢能買通的,就像這些吊腳樓的木榫,百年風雨裡,始終連著我們的根。"直播間的人數還在瘋漲,而樓下的學生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右旋圈舞,銀鈴與木榫的節奏,在酉水河畔編織成一首新的護山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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