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東西?”張帆朝著船老大吼道。
“歸墟的引路人,也是守墓的。”船老大緊握著船舵,獨眼裡沒有半分波瀾,“彆看它們漂亮,被拖下水,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話音未落,一條巨大的銀色尾鰭從船底掃過。咚的一聲悶響,整個甲板都為之震動。
也就在這一刻,一陣空靈的歌聲毫無征兆地響徹在甲板上。
那歌聲不似人聲,沒有歌詞,隻有一段段悠遠、縹緲的旋律,像是來自亙古的呼喚,又像是亡魂的安魂曲。它沒有源頭,仿佛直接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穿透風聲與雷鳴。
“這歌聲……”張帆隻覺得心神一陣恍惚。
“來了。”船老大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極致的凝重。
“啊——!”
一聲痛苦的尖叫打斷了張帆的思緒。他猛地回頭,看見朱淋清雙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節發白,整個人蜷縮在桅杆下,身體劇烈地顫抖。
“淋清!”張帆衝過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頭……我的頭要炸開了……”朱淋清的臉上血色儘失,嘴唇哆嗦著,“耳朵裡……有東西在叫……好多……好多蟲子……”
張帆注意到,她手腕上那枚玉扣,此刻正迸發出刺目的紅光,那光芒像是有生命般,隨著她的呻吟一明一暗。
“是蠱!”獨眼船老大猛地一敲船舵,吼聲如雷,“該死!是鮫人蠱音!這歌聲裡藏著蠱蟲振翅的頻率,是衝著她來的!”
“蠱?”張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蠱?要怎麼辦?”
“這歌聲能引動她體內的東西!”船老大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動作快得不像個老人。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麵是曬乾的艾草。他用火石嚓的一聲點燃,一股辛辣刺鼻的白煙滋地升起。
“捂住她的耳朵!彆讓她聽!”船老大一邊喊,一邊將燃燒的艾草舉到兩人麵前。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濃烈的白煙沒有被狂風吹散,反而像有靈性一般,在船頭凝聚成一團,扭曲著,最終構成了一幅流動的、半透明的幻象。
幻象中,是一片漆黑的海底。
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巨大銀色魚尾的鮫人,正用它的尾鰭,一次又一次地,重重敲擊著一塊黑色的礁石。
每一次敲擊,都有一段空靈的歌聲從礁石中散播開來,與此刻甲板上聽到的歌聲分毫不差。
而那塊黑色的礁石上,赫然雕刻著一個繁複而古老的圖騰——一條盤踞的、首尾相銜的蛇。
那個蛇紋……
張帆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看向朱淋清手中的太極蛇紋玉佩,上麵的紋路與礁石上的雕刻幾乎一模一樣。
不對,不止是玉佩。
他的視線緩緩上移,落在了朱淋清因為痛苦而低垂的後頸上。那裡被汗水浸濕,靠近發根的地方,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的蛇形紋路,正隨著她的喘息,明暗不定地閃爍著微光。
這個印記,他從未見過。
船老大沒有看張帆,他那隻渾濁的獨眼死死盯著幻象中的礁石,聲音乾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鮫人的盟約石,上麵刻的是祭品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