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預想過野獸,預想過雪崩,卻沒預想過……人。
“現在怎麼辦?”張帆問朱淋清。
“還能怎麼辦?撤!”王大奎搶著回答,“老子是欠你一條命,不是來給你當炮灰的!跟官家的人搶東西,嫌命長了?”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朱淋清站起身,看向來時的方向。風雪已經將他們的腳印完全覆蓋。在這攀天淵裡,回頭和前進,凶險程度沒有區彆。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隻有進來的爪印,沒有出去的。”
“什麼意思?”張帆問。
“意思就是,他們也在這崖上,就在我們前麵。”王大奎的臉色難看至極,他狠狠地盯著張帆,“你現在滿意了?小子,你那個什麼天醫之契,能讓那些貴人老爺高抬貴手,把神藥讓給你?”
他的話像一根刺,紮進了張帆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這是我的宿命。”張帆低聲說,話語卻很清晰。
“宿命?”王大奎笑了,笑聲嘶啞又難聽,“宿命能當飯吃,還是能擋刀?你連藥都不會用,就憑胸口一個破印記,就敢來玩命?你他娘的彆自己想死,還拉著我們墊背!”
“王大奎!”張帆猛地轉向他,雙眼通紅,“你以為我願意?女王把盟約之珠交給我的時候,我就沒得選了!你不想來,可以滾!”
“滾?往哪兒滾?跳下去嗎?”王大奎指著萬丈深淵,寸步不讓地頂上來,“老子告訴你,要不是看在那筆錢的份上,你就是跪下來求我,老子都不會來!現在倒好,錢沒拿到,命快沒了!”
“你這條命本就是我救的!”
“所以我就該陪你一起死?”
嗷——嗚——
一聲悠長的狼嚎,從崖壁深處傳來,穿透了呼嘯的風雪,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所有的爭吵戛然而止。
三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
王大奎臉上的橫肉抽動了一下,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原本的囂張氣焰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般的狠厲。
“三個時辰內的腳印……這聲狼嚎……”他壓低了聲音,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另外兩人說,“他們停下來了。就在附近。”
朱淋清握緊了分水刺,側耳傾聽。風聲太大,除了剛才那聲狼嚎,再無其他。
“他們可能在休息,也可能……在等我們。”她說。
張帆沒有說話,他看著王大奎。在這一刻,這個市儈、貪婪的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比攀天淵的寒風更危險。
“你說的。”張帆開口,聲音沙啞,“錢,我加倍給你。”
王大奎咧開嘴,露出黃牙,“現在談錢,晚了。”
他蹲下身,重新仔細查看那個狼爪印,用手指在冰上比畫著。
“不過,老子也不想死。”他抬起頭,眼神裡是一種嗜血的興奮,“官家的人又怎麼樣?在這地方,規矩是我這種人定的。”
他指著爪印的一個微小細節,“你們看,這畜生的後爪,落點總是在前爪的左側。它左後腿受過傷,跑不快。”
朱淋清的瞳孔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