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地底深處。
這裡沒有名字,隻有無儘的黑暗與壓抑。一座龐然的丹爐矗立在秘殿中央,爐身鐫刻著百鬼夜行的浮雕,每一張扭曲的麵孔都仿佛在無聲哀嚎。爐火並非赤色,而是一種令人作嘔的暗紅,將王景天和他身後幾名“求仙盟”核心成員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丹爐在劇烈震動,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整個秘殿都在搖晃,頭頂的岩石簌簌地落下塵土。連接著丹爐底座的數十條粗大管道,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管道表麵泛著淡淡金光,那是被強行抽來的大靖龍氣,但此刻,那金光正在瘋狂閃爍,極不穩定。
“盟主!”一名麵色慘白的盟中長老,踉蹌著上前一步,“地脈……地脈在反噬!抽來的龍氣快要失控了!”
王景天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座仿佛隨時會炸開的丹爐上。
“我們收集的那些修士,他們的精血已經燒乾了!材料耗儘,龍氣又鎮壓不住,再這樣下去……”長老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爐毀人亡,我們都會被炸成飛灰!”
“閉嘴。”王景天終於開口,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另一個稍顯年輕的男人,李四,也忍不住開口:“盟主,上人呢?上人可有指示?這‘蛻凡引’的最後一步,到底要怎麼走?”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陰冷、不屬於此地任何一人的意誌,直接在眾人腦海中響起。那意誌帶著高高在上的嘲弄,仿佛神明在俯瞰螻蟻。
“廢物。”
這兩個字,讓包括李四在內的所有人,身體都僵了一下。
“這點小事都需本座提醒?”那意誌繼續回響,帶著一絲不耐煩,“丹爐未穩,是因為還缺一味‘藥引’。”
王景天緩緩轉身,終於正視他這些惶恐不安的“同伴”。
“缺什麼藥引?”他問,像是在問那個虛無的意誌,又像是在問自己。
“一味……蘊含著最強烈‘不甘’與‘悔恨’的活祭。”那意誌帶著一種殘忍的愉悅,“一個為求長生耗儘心血,卻在最後一刻發現一切皆是虛妄的修士。他的絕望,才是催化丹成的最佳薪柴。”
秘殿內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彼此戒備地看著對方。他們每一個人,不都符合這個條件嗎?
李四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強作鎮定,對王景天說道:“盟主,我們去抓!京都之內,總有這樣的修士!給我半個時辰!”
“來不及了。”王景天說。他走向李四,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盟主……”李四的心沉了下去,他本能地後退。
“李四,你跟著我,多少年了?”王景天問。
“……整整十年。”李四的聲音有些發乾,“從求仙盟初創,屬下就追隨盟主,忠心耿耿!”
“十年,很好。”王景天點點頭,“你為了求仙,拋妻棄子,散儘家財。後悔嗎?”
李四的臉色徹底變了。“盟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問你,後悔嗎?”王景天逼近一步。
“我……”李四咬著牙,“為求大道,我不悔!”
“是嗎?”王景天突然笑了,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可你的身體在發抖。你在怕,怕長生是假,怕這十年是一場空。你的悔恨,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王景天!”李四不再用敬稱,他厲聲嘶吼,“我為你賣命!你在懷疑我?”
“不,我不是懷疑你。”王景天說,“我是選中了你。”
話音未落,王景天動了。
他快得像一道影子,一隻手瞬間扼住了李四的脖頸。李四一身修為不弱,但在王景天麵前,卻如同嬰孩般無力。他被輕易地提到了半空中,雙腳徒勞地蹬踢著。
“放……放開我!”李四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用儘全力嘶喊,“王景天!你這個瘋子!上人是在利用我們!你也會是祭品!你……”
“能成為‘蛻凡引’的一部分,是你畢生的榮幸。”王景天麵無表情,手臂一振,將李四的身體朝著丹爐下方一個專門預留的投料口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