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秘殿深處。
這裡與觀星台的死寂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狂熱的期待。數十名身著黑袍的煉丹者,正圍著一座巨大的青銅丹爐,神情肅穆而亢奮。丹爐高達三丈,表麵鐫刻著無數扭曲的符文,符文縫隙間,正透出幽藍色的邪火。
為首的,正是王景天。他的一隻眼睛早已在早年的煉丹事故中被邪火燒瞎,此刻,那隻獨眼正死死地盯著丹爐上方的能量流轉,渾濁的眼球裡倒映著火焰,充滿了偏執的狂熱。
“穩住!都給我穩住!”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蛻凡引’即將成丹!這是上人賜予我等的無上榮光!此丹一成,京都之內,再無凡人,皆為神奴!”
“我等必不負上人所托!”身旁一名副手高聲應和,臉頰因激動而漲紅,“王長老,‘契’的能量供應非常穩定,丹心已固,絕無失敗的可能!”
“當然不會失敗。”王景天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上人的計劃,豈是凡人可以揣度?這‘蛻凡引’,便是新時代的開端,而我們,就是新時代的締造者!”
他話音剛落。
嗡——!
那座巨大的青銅丹爐,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整個秘殿都隨之震顫了一下,穹頂落下簌簌的灰塵。
“怎麼回事?”一名年輕的煉丹者驚呼,他負責監控的陣盤光芒正在急速黯淡,“能量供應……供應在衰減!”
王景天獨眼一凝,厲聲嗬斥:“慌什麼!不過是能量潮汐的正常波動!加大陣法輸出,把能量給我頂回去!”
“不是波動!”那名年輕煉丹者幾乎要哭出來,“王長老,是真的在衰減!從……從根源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把總閘給拉了!”
“胡說八道!”王景天怒吼,“京都大陣由上人親自布設,以巫神靈契為核心,貫通天地,誰能拉它的總閘?”
然而,不需要更多的報告了。
丹爐的震動愈發劇烈,從沉悶的嗡鳴,變成了刺耳的尖嘯。爐壁上那些幽藍色的符文,像是活了過來,瘋狂地扭動、掙紮,仿佛要掙脫銅爐的束縛。一股極度不祥的氣息,從丹爐內部滲透出來。
“不對……這股力量……”王景天的副手臉色慘白,“它在排斥我們!‘契’的力量,在排斥我們!”
這個說法,比丹爐即將爆炸還要恐怖。
王景天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瘋了?‘契’乃我等力量之源,信仰之本,怎會排斥信徒?我看是你心誌不堅,產生了心魔!”
“不!是真的!”另一名年長的煉丹者也尖叫起來,“丹爐內的能量失控了!它們不再是溫順的羔羊,變成了擇人而噬的餓狼!它們……它們恨我們!”
哢——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不是觀星台上的骨片,而是這座巨大的青銅丹爐。一道裂痕,出現在丹爐的腹部,緊接著,幽藍色的邪火,混合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充滿毀滅欲望的狂暴邪能,從裂縫中噴薄而出!
“不……”王景天鬆開了手,呆呆地看著那道裂痕。
他終於感覺到了。
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契約”徹底拋棄的空虛與冰冷。
那股曾經讓他們感到親切、賜予他們力量的能量,此刻正用最純粹的惡意,審視著殿內的每一個人。他們不是締造者,他們從頭到尾,都隻是燃料。
“上人……”王景天那隻完美的眼睛裡,狂熱褪去,隻剩下無儘的絕望與茫然,“為什麼……”
轟隆——!
回答他的,是丹爐的徹底爆裂!
狂暴的邪能,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吞沒了整個秘殿。王景天和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屬,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就在那幽藍色的邪火中,連同他們的信仰與榮耀,一同化為了飛灰。
秘殿的爆炸,隻是一個開始。
京都中心,那根支撐著天與地的紫黑色光柱,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扭曲、搖晃!
天穹之上,那個龐大到籠罩了整個京都的巫神虛影,終於發出了自降臨以來的第一聲怒吼。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