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帶沒有溫度。
小艇懸浮其上,像一片被琥珀凝固的葉子。周圍是呼嘯的、足以撕碎鋼鐵的風暴,是坍縮的空間與時間的哀嚎。但在這條窄路上,一切靜止。
柳乘風蜷縮在船頭,雙手抱著頭,身體無法抑製地顫抖。大船的殘骸被漩渦吞噬的景象,船員們最後的詛咒,像烙鐵一樣燙在他的腦子裡。
“他們都死了。”他喃喃自語。
“一個可以接受的損耗。”張帆的聲音從船尾傳來。
柳乘風猛地抬頭。張帆正跪在朱淋清身邊,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外界的風暴,也不在柳乘風的崩潰上。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瓶身剔透,裡麵似乎什麼都沒有。
“你還要對她做什麼?”柳乘風掙紮著站起來,小艇晃動了一下。
“履行我的職責。”張帆拔開瓶塞。
沒有液體流出,也沒有煙霧。一粒比米粒更小的、純粹的光點從瓶口飄出,懸浮在他的指尖。那光芒不刺眼,卻有一種奇異的質感,仿佛是凝固的、最本源的能量。
“這是什麼?”柳乘風問。
“燃料。”張帆回答,指尖帶著那粒光,輕輕按在朱淋清的眉心。
【新煉化源力注入。】
【目標:修複受損經脈,穩定生命核心。】
【執行。】
光點觸碰到皮膚的瞬間,便無聲地融入進去。朱淋清蒼白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一層細密的、黑色的血珠,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你給她喂了毒?”柳乘風衝了過去。
張帆沒有理他,另一隻手按住朱淋清的肩膀,防止她因為能量衝擊而抽搐。他的動作精準而穩定,沒有一絲多餘。
“你所謂的計劃,就是踩著所有人的屍體前進嗎?”柳乘風停在他麵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效率最高的路線,通常不是最舒適的路線。”張帆終於抬起頭,他的表情沒有變化,“這片歸墟,或者說,任何絕境,都隻認兩種東西。”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評估柳乘風的理解能力。
“鑰匙,或者能砸開門的絕對力量。”他舉起另一隻手中那塊滾燙的海龍令,“我沒有那種力量,所以我選擇了鑰匙。”
“所以那些船員,那些信任你的人,就成了你啟動鑰匙的代價?”
“他們是動力核心的一部分。”張帆糾正道,“動力核心的任務,就是提供能量。他們完成了任務。”
“你……”柳乘風氣血上湧,一拳揮向張帆的臉。
拳頭在距離他鼻尖半寸的地方停住了。不是張帆格擋,而是柳乘風自己停下了。他看到了。
張帆的額頭上,汗珠正在密集地滲出。他按著朱淋清肩膀的手,青筋暴起,正在輕微地發抖。他並非如他表現出的那般輕鬆。
也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張帆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股無形的悸動從他體內爆發出來。他胸口的衣物下,一個詭異的符文印記隔著布料亮了起來,那光芒陰冷而貪婪。
警告:死印與歸墟場域發生高強度共鳴。】
正在分析……歸墟氣息對死印具備極強吸引力。
【渴望讀數:98……99……】
“呃……”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張帆喉嚨裡擠出。他注入朱淋清體內的純淨源力,像一座橋梁,將他與歸墟深處最恐怖的氣息直接連接了起來。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饑餓感,仿佛要把他整個吞噬,再從內部將他變成另一種東西。
“你怎麼了?”柳乘風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你也有極限嗎?”
張帆沒有回答。他的全部計算力都在對抗那股來自死印的瘋狂渴望。那印記不再是一個標記,它活了過來,想要掙脫他的身體,撲向漩渦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