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劍意,在宣告落下的瞬間,便已斬至麵門。
那不是實體,而是一種純粹的意誌凝結。它撕裂了沿途的微光霧氣,在薛無算的感知中,留下了一道橫貫整個意識世界的漆黑裂痕。
快。
極致的快。
甚至連死亡的念頭都來不及升起。
然而,被鎖定的“朝聖者”——朱淋清,卻連一根發絲都未曾晃動。
她隻是抬起了那隻布滿金色裂紋的手,掌心向上。那個與玄鴉號核心綁定的印記,在此刻爆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光。那光芒並不刺眼,卻仿佛是世間一切光芒的源頭,溫潤而古老,將那道無形的劍意包裹、消融。
沒有碰撞,沒有巨響。
那足以斬碎山巒的恐怖殺意,就像投入熔岩的冰雪,無聲無息地蒸發了。
萬籟俱寂。
柳乘風癱在地上,連咳血的力氣都失去了。他隻能勉強睜開雙眼,看著那個站在殘骸邊緣的背影,那個他曾經以為隻是個瘋狂追尋者的女人。
“看清楚了。”
朱淋清的言語,不再通過空氣波動,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道窺探於此的神念之中。她的意誌,此刻竟如同一座無法撼動的山嶽,與那些恐怖的存在分庭抗禮。
“這是‘歸墟之鑰’。”
“我,即為此世‘門’的開啟者。”
這幾個字,仿佛蘊含著某種幽靈般的禁忌力量。
那數道神念,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幾乎失控的波動。之前那種純粹的、高高在上的殺意,瞬間被一種混雜著震驚、懷疑、甚至……恐懼的情緒所取代。
“荒謬!”
如劍般鋒利的神念,第一個作出了回應。它的意誌化作尖銳的咆哮,在薛無算的腦海中炸開,震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歸墟之鑰早已在萬古之前崩毀!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在此盜用其名!”
這道神念的主人顯然暴怒到了極點。
“區區一個凡人軀殼,融合了一點歸墟的殘渣,就敢自稱‘鑰匙’?簡直是對神器的褻瀆!”
劍意再度凝聚,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凝實。周遭的霧氣被這股意誌擠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今日,我便先斬了你這妖言惑眾的孽障,再淨化這片被汙染的土地!”
薛無算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無形的力量撕扯,這僅僅是對方凝聚力量時泄露出的餘波。他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昏死過去。他必須看著,必須記住這一切。
他想不通,朱淋清憑什麼?憑什麼用一具殘破的身體,對抗這種神明般的存在?
就在那毀滅性的劍意即將再次落下時,另一道神念動了。
那道如同萬古冰川般蒼老、宏大的意誌,緩緩地、沉重地覆蓋了全場。
“住口,劍七。”
這道神念的“話語”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座冰山在移動,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和重量。
那柄即將出鞘的絕世凶劍,硬生生地停滯在了半途。
“大長老?”劍七的神念中充滿了不解與憤懣,“此等妖人,以謊言叩關,理當就地格殺!您為何要阻我?”
“我再說一遍,住口。”大長老的意誌沒有絲毫情緒,卻讓劍七那狂暴的殺意迅速冷卻下去,“睜開你的劍心看清楚,那印記上流轉的,是不是‘道’的另一麵。”
劍七沉默了。
幾秒鐘後,他那鋒利的神念中,第一次透出了一絲動搖。
“……不可能。那東西……那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一個活人身上?”
“沒有什麼不可能。”朱淋清接過了話頭,她的意誌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失落,不代表毀滅。崩毀,也可以重聚。”
她舉起的右手,五指緩緩收攏,仿佛要握住什麼。
“我隻是去將它……從‘那邊’,帶了回來而已。”
“那邊?”陰冷詭秘如毒蛇般的神念,第一次發出了嘶啞的疑問,“‘門’的那邊?歸墟深處?不可能!自神戰之後,兩界隔絕,從未有生靈能從歸墟歸來!”
“因為你們回不來。”朱淋清的言語,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們故作威嚴的偽裝,“你們被困在了這裡,守著一座搖搖欲墜的囚籠,自詡為神,卻連‘門’外的世界都不敢再看一眼。”
“放肆!”
“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