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的死寂,比剛才寂滅潮汐的無聲咆哮還要壓抑。
烈風看著屏幕上那些自相殘殺的文明,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大,你說句話啊!”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我們到底該怎麼辦?下去一個個把他們揍醒嗎?”
千刃緩緩擦拭著刀身,刀鋒映不出他的表情。
“沒用的。”
他的聲音很輕。
“他們不是被控製了,他們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由……難道就是這個樣子?”烈風的聲音裡帶著一股被打垮的疲憊。
張帆沒有回答他們。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枚由“看守者”留下的、在星圖上孤零零閃爍的全新坐標上。
他胸口那枚剛剛沉寂下去的四色烙印,再次開始發燙。
不是灼燒,而是一種呼應。
就像有人在宇宙的另一端,敲響了隻有他能聽見的鐘。
“小蘇。”張帆終於開口。
“我在,老大。”蘇曼琪的聲音有些嘶啞,她的眼睛還紅著。
“分析那個坐標,所有算力都用上。”
“已經在做了!”蘇曼琪的手指在控製台上飛舞,“這個坐標……很奇怪。它指向一片理論上不存在的區域,那裡的空間曲率是負數,時間流向……無法定義!像是宇宙的草稿紙,寫滿了又被擦掉,隻留下一點痕跡。”
張帆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三個隊友。
“你們的任務,就是留在這裡。”
朱淋清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什麼意思?”
“那個地方,隻有我能去。”張帆指了指自己發燙的胸口,“那裡是鐘聲響起的地方,也是我身上這股力量的源頭。你們去了,隻會被直接擦除。”
“我不同意!”烈風猛地站直身體,“要去一起去!大不了一起被擦掉!”
“我的刀,還沒鈍。”千刃言簡意賅。
張帆笑了。
他走到烈風麵前,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
“彆搞錯了,你們留下來,任務比我更重。”
他指著屏幕上那片仍在燃燒的星係。
“這些病人,剛剛從icu裡被推出來,現在正在病房裡打群架。我需要你們,我的護士長,我的保安隊長,我的手術助理,幫我看著他們。”
“彆讓他們把自己折騰死,也彆讓外麵那些叫‘群星議會’的蒼蠅飛進來。”
朱淋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她看懂了張帆眼裡的神色。
那不是商量,是安排。
“要多久?”她問。
“不知道。”張帆搖了搖頭,走向那枚坐標在艦橋內投射出的、一個模糊的光門,“可能很快,也可能……你們就當我已經死了,然後接手我的工作。”
“放屁!”烈風罵了一句,“你要是敢死在裡麵,我就算把宇宙翻個底朝天,也把你的骨灰給你揚了!”
千刃走上前,對他行了一個古老的斬荊家族的禮節。
“你的背後,很安全。”
張帆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沒有再回頭。
他一步邁入了那道光門。
世界消失了。
聲音、光線、觸感、時間、空間……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被剝離。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個純粹的“念頭”,漂浮在一片無法被感知的“無”之中。
這是比寂滅潮汐更徹底的終結。
寂滅是把“有”變成“無”。
而這裡,連“無”這個概念本身,都顯得多餘。
就在張帆的“念頭”即將被這片絕對的虛無同化時,一個更加強大的意識,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