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被發現了?”
烈風扶著張帆的胳膊,感覺手下的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冰涼又虛弱。
“被誰?那個躲在烏龜殼裡的房東?”
張帆沒回答,他隻是抬頭看著夜空,那塊被修複的區域像塊醜陋的傷疤。
朱淋清僅剩的右手在空中劃過,一道能量圖譜展開,直接籠罩在張帆身上。
“你的概念結構在劇烈震蕩,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撥動的琴弦。”
她的話還沒說完,蘇曼琪刺耳的尖叫就從每個人的通訊器裡炸了出來。
“張帆!地球出問題了!”
“就在剛剛!地心時空熔爐激活的瞬間,我們……我們被什麼東西盯上了!”
蘇曼琪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懼。
“一道無法理解的概念凝視,它……它直接穿透了時空,鎖定了地球!”
話音未落,一股無法形容的壓力從天而降。
這股壓力沒有重量,卻讓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變得稀薄。
“操!”烈風低吼一聲。
他體內的混沌之力本能的躁動,卻又像是被裝進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能看到,能感覺到,卻無法衝破那層看不見的“邊界”。
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存在的輪廓,那是一種比被抹除更可怕的認知。
千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手中的暗金短刀光芒劇烈閃爍,他本能地想要用“理”去定義這股凝視,去斬斷它。
刀鋒揮出,卻像砍進了棉花裡。
不,比棉花更糟。
他的“理”在觸及那股凝視的瞬間就被扭曲了,像寫在水麵上的字,瞬間模糊,失去了所有意義。
“怎麼回事……”
地麵上,那些剛剛從混亂中恢複的幸存者,突然停下了腳步。
一個男人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那是彆人的東西。
一個母親抱著孩子,卻在下一秒驚恐地後退,好像懷裡抱的是個怪物。
“他們……他們在懷疑自己。”零捂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那股視線在問我們每一個人……‘你,是什麼?’‘你,真的存在嗎?’”
朱淋清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不是攻擊,這是……格式化。它在從根本上否定我們的‘認知’。”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時,蓋亞那疲憊的意識在張帆腦海中響起。
【小心……孩子……】
【這不是房東,也不是星辰議會……】
【這是‘無’的真身。或者說,是它的一部分。】
張帆的瞳孔猛地收縮。
無?
【我們所知的一切,創生、寂滅、秩序、混沌……都隻是在這張名為‘無’的畫布上,被後來者塗抹的顏料。】
整個宇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建立在‘無’之上的……謊言。
謊言……
張帆瞬間明白了。
歸墟、建築師、母親……他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鬥爭,都隻是在修改這幅畫的內容。
而現在,畫布本身,似乎對畫上的顏料不滿了。
“它在解析時空熔爐。”張帆沙啞地開口。
他能感覺到,那道古老的凝視正在像最高精度的掃描儀,一寸寸地分析著地心那台“織布機”的運作原理。
“不能讓它繼續下去。”張帆看著遠處那些陷入自我懷疑的人群,“否則,整個地球的自由意誌,都會被擦成一片空白。”
“那怎麼辦?跟它乾?”烈風咬著牙,混沌之力在體內憋屈地衝撞。
“我們不能攻擊畫布本身。”千刃冷靜地指出,“那隻會讓我們自己被抹掉。”
“醫生,不能總是在給病人治病的時候,病人自己把床給掀了。”張帆自嘲地笑了笑,強行站直了身體。
他看著天空那道無形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