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港口的鹹腥味直刺鼻腔。
碎石路被黑甲騎兵嚴密封鎖,鐵蹄踏地聲沉悶有力,甲胄泛著森冷寒光。孫彪端坐馬背,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通往碼頭的每一處縫隙,氣氛凝重得像塊鐵板。
“走這邊!”蘇呂壓低聲音喝了一聲,拉著葉淩霜迅速後退,重新躲進濃密的蘆葦蕩深處。
濕冷的露水很快打濕了兩人的衣襟。
蘇呂目光銳利,鎖定了港口邊緣的廢棄角落——幾個被驅趕的苦力正罵罵咧咧地走向一艘破舊引渡飛舟。
這飛舟靈能驅動裝置早已老化,船身布滿鏽跡,靠臨時修繕的靈紋勉強維持浮空,是港口最底層修士常用的短途代步工具。
“師姐,得罪了。”他語速極快,沒給葉淩霜反應的時間,伸手抓起地上腥臭的爛漁網和濕滑淤泥,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臉上、身上抹。
刺鼻的臭味瞬間蓋過了兩人原本的氣息。
葉淩霜立刻懂了他的用意。
看著那汙穢的淤泥,她清冷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抗拒,但形勢危急,容不得猶豫。
她咬了咬下唇,伸手抓起濕冷的淤泥,強忍著反胃,快速抹在月白色中衣上,連光潔的臉頰和脖頸也沒放過。
淤泥遮住了她玲瓏的曲線,隻剩一雙清冷如寒潭的眼眸,在汙泥裡更顯銳利。
蘇呂又扯過兩頂破洞滿布的臟鬥笠,扣在兩人頭上壓得極低,再撿起兩根被海水泡黑的粗木棍,遞給葉淩霜一根,自己扛起另一根:“低頭,彎腰,腳步拖慢點。”
“他率先弓背,扛著木棍,腳步變得沉重拖遝,模仿著苦力疲憊的樣子,朝那群罵罵咧咧的苦力走去。”
葉淩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適,也彎腰跟了上去。
冰蓮麵具早已收起,汙泥成了最好的偽裝。
兩人混在苦力隊伍末尾,周圍滿是魚腥和汗臭。
苦力們不是麻木就是怨憤,沒人留意多了兩個陌生人。
“磨蹭什麼!快跟上!耽誤了王老大的飛舟,剝了你們的皮!”
一個尖嘴猴腮、穿油膩號褲的小吏揮著皮鞭嗬斥。
他口中的“王老大”,正是那艘破舊引渡飛舟的主人,靠接送苦力、運輸廉價靈材謀生。
隊伍在皮鞭驅趕下加快腳步,沿著泥濘河灘走向引渡飛舟——這條路剛好繞開了碎石路上的騎兵封鎖線。
蘇呂和葉淩霜低著頭,心臟微微發緊,孫彪那鷹隼般的目光,似乎掃過了這片泥濘角落。
“站住!”一聲厲喝突然炸響。
小吏李三嚇得一哆嗦,隊伍瞬間停下。
孫彪夾著馬腹,帶兩名親衛衝下碎石路,馬蹄踏在泥水裡,濺起大片汙濁。
“軍…軍爺!”李三慌忙躬身,臉上堆滿諂媚,“小的們是給王老大送修繕飛舟的靈木…”
孫彪勒住馬,居高臨下地掃過每個苦力的臟臉,根本不理李三。
他的目光在隊伍裡來回打轉,最後定格在蘇呂和葉淩霜身上——兩人雖偽裝得像,但身形氣質在麻木的苦力中,還是透著一絲不同。
“你們兩個!抬起頭來!”孫彪揮鞭一指,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身後兩名騎兵已握緊了腰刀。
氣氛瞬間凝固,苦力們噤若寒蟬,李三額頭直冒冷汗。
蘇呂心裡警鈴大作,葉淩霜藏在汙泥下的手悄悄握緊,冰寒真元在指尖凝聚。
就在這千鈞一發時,一聲低沉悠長的靈能轟鳴突然從海港深處傳來,瞬間打破了肅殺。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循聲望去——遠處三號碼頭,那艘像鋼鐵巨獸的“黑風飛舟”正緩緩蘇醒,周身靈紋泛起淡青色光芒,靈能推進器噴吐著薄霧,顯然要啟航了。卯時到了!
“該死!”孫彪臉色一變。陳雄嚴令過,絕不能放走黑風飛舟上的目標。
他顧不上盤查苦力,猛地拉韁繩:“駕!”戰馬嘶鳴,孫彪帶親兵朝三號碼頭狂奔,還厲聲咆哮:
“所有人聽令!目標三號碼頭!攔住黑風飛舟!擅闖者格殺勿論!”
碎石路上的黑甲騎兵齊聲應諾,鐵蹄轟鳴著緊隨其後,像股黑色洪流撲向三號碼頭,徹底忘了苦力隊伍和引渡飛舟。
巨大的壓力消失,苦力們麵麵相覷,李三擦了把汗,罵罵咧咧地催:“看什麼看!快走!”
蘇呂和葉淩霜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凝重與慶幸——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