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連的戰士和民兵隊員,聽到趙大勇的話後。人影立刻散開,山洞裡隻剩下快速而緊張的腳步聲和武器檢查的金屬輕響。
趙大勇站在原地,最後看了一眼地圖上那條注定被鮮血染紅的撤退路線,眼神冰冷如霜。
破曉前的寒意最是刺骨,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如同冰冷的鬼手,纏繞著斷魂坡下崎嶇的小路。
枯草和岩石都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白霜,寂靜得隻剩下山風掠過樹梢的嗚咽,以及偶爾一兩聲不知名夜鳥的淒鳴。
小路拐彎處,幾塊嶙峋的巨石後,老獵戶程六爺的眼睛,透過幾叢偽裝得極好的枯黃荊棘縫隙,死死盯著下方。
他那雙握慣了獵槍、布滿老繭的手,此刻正穩穩地搭在一支繳獲的三八大蓋冰冷的槍身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灌木叢裡、淺溝中,民兵隊長程順民和其他十幾個精悍的民兵隊員,如同蟄伏的岩石,與冰冷的大地融為一體。
他們平時使用簡陋的土槍,雪亮的大刀片。獨立連全部給他們換上了從鬼子那繳獲的三八步槍。還有身上掛著的手雷。
擱以前,他們哪會有這樣的武器?儘管一會就要和小鬼子乾起來,但他們內心依然感到一絲絲激動,用小鬼子的武器收拾小鬼子,感覺就是爽。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煎熬著每一根緊繃的神經。
“大家的詭雷和機關陷阱都沒問題吧?”程順民壓低聲音問道。
“隊長,放心吧,一會你就看好戲吧。”一個隊員細聲細氣地回應。
“沙…沙沙…”
極其輕微、卻足以讓所有伏擊者心臟驟停的摩擦聲,終於從坡下濃霧的深處傳來,越來越清晰。
幾個影影綽綽的人形輪廓,如同鬼魅般在灰白色的霧氣中顯現出來。他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槍口警惕地指向前方和兩側,腳步放得極輕,每一步落下都帶著試探。
這是日軍的前鋒尖兵,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近了,更近了。最前麵的鬼子兵,皮靴幾乎就要踩到那條偽裝得幾乎與地麵無異的、繃緊的藤蔓絆索。
程六爺布滿皺紋的眼角狠狠抽動了一下,屏住了呼吸。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清晰無比的機械彈響!緊接著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牙酸的、尖銳物體刺入血肉的聲音驟然響起!
就在鬼子尖兵小隊剛剛踏足的那片看似平坦的枯葉地上,數十根被削得異常尖銳、頂端還在夜色中泛著幽幽暗綠色光澤。
那是程六爺用山裡毒草汁液浸泡過的粗壯竹簽,如同地獄裡突然彈出的獠牙,猛地從地下彈射而出。
“啊…!”
淒厲得不像人聲的慘嚎瞬間劃破了山林的死寂。
最前麵的兩個鬼子兵被數根竹簽同時穿透了腳掌和小腿,劇毒帶來的鑽心蝕骨般的痛苦讓他們瞬間失去平衡,像被砍倒的木頭般栽倒在地,瘋狂地翻滾、抽搐,雙手徒勞地想去拔掉深深嵌入骨肉的毒簽,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絕望嘶鳴。
“敵襲…有埋伏…”
後麵的鬼子尖兵驚駭欲絕,嘶聲吼叫示警,下意識地就要臥倒尋找掩體。
然而,就在他們心神劇震、動作遲滯的千鈞一發之際,程六爺的槍響了!
“砰!”
一聲乾脆利落的槍聲在巨石後炸響!一個剛剛半蹲下、正試圖舉槍向可疑方向瞄準的鬼子軍曹,鋼盔下沿應聲爆開一團血霧,哼都沒哼一聲就向後栽倒。
這槍聲就是命令!
“打!”
程順民炸雷般的怒吼從灌木叢中迸發!
“砰砰砰!”
“轟!轟!”
“噠…噠噠…”
清脆的射擊聲、手雷的爆炸轟響,以及兩支輕機槍的脆響,如同爆豆般在狹窄的坡道上猛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