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的身影消失在風雪彌漫的殿門外,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門緩緩合攏,將刺骨的寒意與喧囂隔絕在外。乾清宮西暖閣內,燭火在短暫的搖曳後重新歸於穩定,映照著趙琰獨自佇立窗前的背影。窗外,紫禁城的琉璃瓦頂已徹底淹沒在厚重的積雪之下,天地間一片肅殺的白,唯餘狂風撕扯著簷角銅鈴,發出淒厲嗚咽。
【係統:王承恩生命危機倒計時:<11時辰!墨衡生命危機倒計時:57時辰!】
【警告:偵測到針對王承恩的惡意信號源強度持續上升!來源方位:東廠詔獄方向!】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冰錐,狠狠刺入趙琰的腦海。陳元這枚攪動死水的鯰魚已經放了出去,內帑官貸這把開源的利刃也已出鞘,可王承恩的時間,正隨著殿外狂舞的雪片飛速流逝!每一片雪花落下,都像是敲在倒計時的喪鐘上。
“馮保!”趙琰猛地轉身,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凜冽殺意,在空曠的大殿內激起回響。
“奴婢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閃現,躬身待命。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帝身上那股不同於麵對朝臣時的、更為直接而暴烈的焦灼。
“王承恩…現在何處?”趙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目光如鷹隼般鎖定馮保。
馮保心頭一凜,腰彎得更深:“回陛下,王公公自昨夜亥時三刻持陛下密旨出宮後,至今未歸。按行程推算,應是在東廠詔獄深處…提審要犯劉瑾的心腹,掌刑千戶——‘鬼手’吳良。”
“東廠…詔獄…吳良…”趙琰低聲重複,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冷的窗欞。東廠名義上直屬皇帝,但劉瑾掌權多年,早已將其經營成鐵桶一般!王承恩孤身深入虎穴,無異於羊入狼群!係統偵測到的惡意信號源,必然來自那裡!吳良,這個劉瑾麾下以酷刑和陰毒聞名的爪牙,就是懸在王承恩頭頂最鋒利的屠刀!
“給朕盯死詔獄!動用你在東廠埋下的所有釘子!”趙琰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朕要知道王承恩此刻是死是活!他查到了什麼?吳良在做什麼!有任何異動,即刻密報!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王承恩的命!明白嗎?”
“奴婢明白!這就去辦!”馮保感受到皇帝話語中那山雨欲來的恐怖壓力,額頭瞬間沁出冷汗。他深知,王承恩追查的,是能徹底釘死劉瑾、甚至牽連其背後更大黑手的致命證據!這份證據,足以讓某些人瘋狂!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躬身退出,身影迅速融入殿外呼嘯的風雪之中。
殿內再次隻剩下趙琰一人。他緩緩踱回禦案之後,指尖再次摩挲著那枚溫潤卻帶著戰場煞氣的虎符玉佩。冰冷的觸感勉強壓製著心頭翻湧的暴戾。兩條戰線在他腦海中激烈碰撞:陳元在內帑開辟財源,如同在布滿荊棘的凍土上播種希望;而王承恩在詔獄的黑暗中,正用生命與死神賽跑,挖掘著足以引爆朝堂的雷霆!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光靠馮保的密探還不夠!必須雙管齊下!
“係統!”趙琰在心中默念,“掃描王承恩最後已知位置東廠詔獄核心區)環境!分析其可能麵臨的即時威脅!兌換最優‘遠程介入方案’,權限——最高優先級!”
【係統:掃描啟動…目標區域:東廠詔獄地下三層,刑訊重地“黑水牢”。】
【環境分析:高屏蔽特殊石材建造),信號乾擾強烈僅能維持微弱連接)。偵測到多處生命體征,其中一處微弱且持續下降符合王承恩生理特征)。】
【威脅分析:偵測到高強度惡意情緒源鎖定目標:吳良)。物理威脅:多種冷兵器、刑具能量反應;潛在化學威脅:未知毒素類型分析中…)。】
【遠程介入方案生成基於當前國運值及宿主權限):】
【1.“驚神刺”精神衝擊消耗50點):瞬間釋放高強度精神脈衝,可致目標吳良)短暫510秒)意識混亂、劇烈頭痛,創造逃脫或反擊窗口。副作用:可能暴露係統存在痕跡。】
【2.“護心鏡”生物力場消耗80點):為王承恩體表生成一層隱形生物能量膜,可抵禦一次致命物理攻擊或中度毒素侵蝕持續1分鐘)。冷卻時間長。】
【3.“幻音”環境乾擾消耗30點):模擬特定環境音如:大批錦衣衛破門聲、劉瑾怒斥聲),製造混亂,轉移注意力。效果取決於目標心理狀態。】
【警告:所有遠程介入均存在暴露風險及不確定性!無法確保絕對安全!】
趙琰的目光在三個選項上飛速掃過。精神衝擊見效快但風險最大;生物力場最穩妥但冷卻時間長,且隻能擋一次;幻音乾擾成本低卻依賴運氣…他眉頭緊鎖,指尖在玉佩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王承恩的生命體征在持續下降,時間不等人!
“兌換‘護心鏡’生物力場!目標鎖定王承恩!即刻生效!”趙琰做出了決斷。這是目前最能直接保命的底牌!至於那80點國運值的消耗…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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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兌換!“護心鏡”生物力場已激活!目標:王承恩。持續時間:60秒。冷卻倒計時:235959…】
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仿佛穿透了重重宮牆與厚實的地層,瞬間跨越空間,悄無聲息地覆蓋向那黑暗深處。趙琰心中稍定,但這僅僅是爭取到一分鐘的喘息之機!真正的危機遠未解除!
與此同時,皇城西側,緊鄰西苑的一處相對僻靜的院落,剛剛被掛上了嶄新的匾額——“內帑總司”。院門大開,燈火通明,在這風雪肆虐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陳元站在還散發著淡淡桐油味的大堂中央,身上那件沾滿泥雪的六品青袍早已脫下,換上了一身簇新的正五品內官常服雖名為內帑總管,但為行事方便,趙琰特賜其可著簡化官服)。馮保派來的幾個精乾小太監和戶部臨時抽調的幾個算手,正屏息凝神地垂手肅立,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位一步登天、臉上還帶著風霜與亢奮紅暈的新貴。
“都聽清楚了!”陳元的聲音不複在乾清宮時的惶恐與試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市井商賈特有的、帶著金屬般穿透力的乾練,“陛下隆恩,將內帑重任交予我等!這是天大的信任,更是天大的乾係!從此刻起,這裡沒有戶部的老爺做派,隻有一件事——給陛下生錢!快錢!大錢!”
他猛地一拍旁邊堆滿灰塵的舊桌案,震得燭火一跳:“官貸!這就是陛下親準,我等立身的根本!也是爾等建功立業的機會!規矩,隻有三條!”
他豎起三根手指,目光如電般掃過眾人:
“其一,快!三天!我隻給三天!三天內,必須放出第一筆官貸,打響頭炮!讓整個京城知道,內帑開了新門路!”
“其二,穩!放貸對象,隻盯著南城崇文門、正陽門外那些有固定鋪麵、有老主顧、有街坊口碑的小商小販!米糧鋪、布莊、藥行、車馬行優先!什麼放印子錢的、開賭檔妓館的、跟衙門胥吏勾連不清的,一概不碰!他們的保人,必須是同一條街上有頭有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坐商!這叫‘知根知底’!”
“其三,活!月息,就定二分!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契約由我親自擬定,條款清晰,用白話!還款方式,可一月一還,也可三月、半年連本帶利一次結清,利息按實際占用天數算!這叫‘讓人看得懂、還得起’!”
下麵的人聽得目瞪口呆。二分利?這比南城胡同裡最“仁慈”的小錢莊還低了一半不止!還要找坐商聯保?這能放得出去?能收得回來?
一個戶部調來的老吏忍不住囁嚅道:“陳…陳總管,這…這利錢是否太低了?那些小商販,信用難保,萬一…萬一賴賬…”
“賴賬?”陳元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凶狠的精光,“你當陛下的內帑是開善堂的?規矩定死了,契約寫明了!到期不還?好!第一次,派人上門‘提醒’,當著街坊鄰居的麵,客客氣氣把契約再念一遍!第二次,直接找保人!保人要麼替他還錢,要麼…就等著他的鋪麵、口碑一起完蛋!在這四九城裡混飯吃,名聲比命重要!我們做的是‘官貸’,講的是信譽,用的是陽謀!真要遇上那滾刀肉、潑皮無賴…”
他聲音陡然轉寒,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市井狠辣:“自有東廠、錦衣衛的爺們兒教他們做人!彆忘了,我們背後是誰!但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許動粗!我們要的是錢生錢,不是把人逼死!逼死人,那是下三濫錢莊乾的!內帑的官貸,要做就做成長久的生意,做成金字招牌!”
這一番話,軟硬兼施,恩威並濟,既有清晰的規則,又點明了背後的靠山和底線,瞬間鎮住了場麵。幾個小太監眼中有了光,幾個老吏也收起了輕視之心。
“都動起來!”陳元大手一揮,如同指揮一場戰役,“你,帶人立刻去清理後麵庫房,清點馮公公撥付的啟動銀兩!你,馬上去找南城兵馬司相熟的書吏,弄一份符合條件的小商戶名冊,越詳細越好!你,找幾個伶俐的夥計,明天一早就去我說的那幾個坊市‘閒逛’,聽聽風聲,看看哪家鋪子夥計愁眉苦臉、東家唉聲歎氣,那八成就是急著用錢的!”
他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每一個指令都清晰明確:“至於契約文書,我現在就寫!寫完了你們連夜謄抄!明日午時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十份完整的放貸契約擺在我案頭!三天後,內帑官貸的第一縷東風,必須吹遍南城!”
整個內帑總司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鍋,瞬間沸騰起來。算盤聲、搬動箱籠聲、急促的腳步聲、低聲的交談指令聲,壓過了窗外的風雪呼嘯。陳元一把扯過紙筆,就著明亮的燭火,伏案疾書。他臉上沒有了朝堂上的謹小慎微,隻有一種賭徒壓上全部身家、工匠雕琢傳世之作般的專注與狂熱。他知道,趙琰在乾清宮看著他,整個京城的錢莊、背後的權貴也在看著他。這第一炮,必須響!必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