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快去稷神祠!”子昭不容置疑地命令。
“是!是!臣這就帶路!這就帶路!”井伯禾連滾爬起,額頭上冷汗涔涔。
穿過一片金浪翻滾的麥田,越往深處走,空氣中,那一股屬於田地的生機便越發濃鬱,卻也隱隱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古老而沉重的氣息。
一座由巨大青石壘砌、爬滿青苔藤蔓的古老祠堂,出現在視野儘頭。
祠堂周圍異常安靜,連鳥雀的鳴叫,都似乎消失了。
祠堂門口,隻有兩名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老嫗守著。
她們見到井伯禾,帶著一群氣勢洶洶的人前來,也隻是木然地行禮,並未阻攔。
子昭的心跳得飛快,他幾乎是衝進了祠堂正殿。
神殿內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
粗糙的石製神壇上,供奉著一尊手持穀穗、麵容模糊的農神石像。
神壇下方,一個身著素淨麻衣的窈窕身影,背對著門口,跪坐在蒲團上,正對著神像默默禱告。
她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綰起,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
是她!那背影,子昭至死也不會認錯!
“巧兒!”子昭的聲音,帶著失而複得的顫抖與狂喜,大步跨上前去。
那身影微微一顫,緩緩地轉過身來。
真的是婦妌!她那張清麗溫婉的臉上,此刻卻籠罩著一層病態的蒼白,眼窩深陷,原本靈動的眼眸,失去了神采,隻剩下空洞的疲憊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
“巧…”
她看著子昭,眼神平靜得如同幽幽的古井,沒有久彆重逢的激動,更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一片沉寂的荒蕪。
“大王……”她的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秋風中飄零的落葉,帶著一種深深的倦怠。
子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預想中的相擁而泣,並沒有發生。
眼前的婦妌,像一株被抽乾了所有生機的麥穗,隻剩下一個空殼。
巨大的失落與揪心,一瞬間攫住了他子昭的心。
“巧兒,你……受苦了。”子昭聲音乾澀,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蹲下身,想握住她冰冷的手,“我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快跟我回宮。”
婦妌卻如同受驚一般,猛地將手縮回袖中,身體微微後仰,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聲音低得,他幾乎聽不見:
“大王……妾身……妾身已是殘敗之軀,恐汙了王庭清貴。此地……甚好。有稷神護佑,妾身……隻想在此了此殘生,為大商,為井方……祈福。”
轟!地一下!
如同驚雷一聲,在子昭耳邊炸響!
她回絕了!
如此決絕而疏離的回絕!
這絕不是他記憶中的,心中的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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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會在他疲憊時遞上一碗熱湯,會在他煩憂時輕聲安慰,會用最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巧兒!
她去哪兒了?
“為何?”子昭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壓抑的怒火。
目光如刀一般,射向一旁冷汗淋漓的井伯禾,“王後在此,究竟發生了什麼?!”
井伯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大王明鑒!臣……臣對王後娘娘絕無半點怠慢!娘娘在祠中靜養,臣日日供奉湯藥,不敢有失!娘娘……娘娘或許是驚嚇過度,心神受損,才……這…”
“閉嘴!”衛草兒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她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婦妌的身邊,枯瘦的手指,如同鷹爪一般,猛地扣住了婦妌纖細的手腕
!一股精純而陰冷的巫力,一瞬間探入婦妌的體內!
“你做什麼?!”子昭對衛草兒驚怒道。
衛草兒眉頭緊鎖,枯瘦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極其凝重的神色,甚至……帶著一絲震驚的怒意!
她猛地甩開婦妌的手腕,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井伯禾,聲音如同九幽寒風:
“好一個‘日日供奉湯藥’!井伯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忘憂草’和‘鎖魂藤’的混毒,侵蝕王後的神魂!你想讓她變成一具,無知無覺的傀儡嗎?!”
忘憂草!鎖魂藤!混毒侵蝕神魂!
真相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子昭的心臟!
他一瞬間明白了,婦妌那異常的平靜與疏離從何而來!
那不是心死,而是被那一些毒藥,強行抹去了情感與記憶!
如同最珍貴的優美畫卷,被人用最汙穢的墨汁,肆意塗抹!
“井伯禾——拿命來!!!”
子昭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雄獅,蘊含著滔天的殺意與暴怒!
他猛地轉身,腰間的佩劍“滄啷”出鞘半尺,冰冷的劍鋒,直指癱軟在地、麵無人色的井伯禾!
殿內溫度驟降,空氣仿佛凝固一般!
狗娃子和親衛一瞬間散開,立馬封鎖了所有的出口!
“大王饒命!饒命啊!”井伯禾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喊。
“臣……臣也是被逼無奈!是……是賽魅曦!那個妖婦,早就盯上了井方的‘稷神之種’!是她……她派人抓走了臣的幼子!逼臣……逼臣控製王後娘娘!娘娘是‘稷靈之體’,她的生機……能溫養神種!妖婦說……隻要神種成熟,就放了臣的兒子!臣……臣糊塗啊大王!”
稷神之種?稷靈之體?溫養生機?
子昭的心頭劇震!
他強壓衝天的怒火,猛地看向神壇上,那一尊古老的農神石像!
目光最終定格在神像手中,捧著的那一束,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看似普通、卻隱隱散發著微弱生命波動的——穀穗!
那不是裝飾!那就是井伯禾口中的“稷神之種”!一件古老的神物!
而婦妌……她特殊的體質,竟被賽魅曦,當成了滋養這件神物的“溫床”!
用混毒侵蝕她的神魂,就是為了讓她,如同植物一般,安靜地提供生機,無法反抗,無法逃離!
“解藥!”子昭的劍鋒,抵在了井伯禾的咽喉,冰冷的觸感讓對方一瞬間失禁:
“快快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寡人讓你井族上下,雞犬不留!”
“解……解藥……”井伯禾抖得如同篩糠,眼中充滿了絕望,“沒……沒有真正的解藥……混毒深入神魂,根除極難……除非……除非毀掉‘神種’,斬斷它與娘娘的聯係……或者……找到傳說中的‘回魂泉’……可那……”
“毀掉它!”子昭毫不猶豫,劍鋒立馬指向神壇上的金屬穀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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