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無聲而高效地進行著。
然而,數日後的一個深夜。
當秘密隊伍,正在將一批處理好的熟鐵條,運入牆體內部之時,外圍警戒的玄鳥衛之,突然發出了低沉的鳥鳴示警——
有身份不明者,正從城外遠處,借助某種類似“聽甕”的簡陋工具,貼地監聽城牆方向的動靜!
雖然距離還尚遠,監聽效果必然不佳,但是其意圖昭然若揭!
消息立刻被報予子妍和傅悅。
“果然有人賊心不死!”傅悅的濃眉緊鎖。
“他們雖然未有得到圖紙,卻想用這等土法,來探聽我施工的虛實,尤其是想判斷我等,是否在挖掘反製地道的深壕,或是加強地基!”
子妍的眸光冷冽,她沉吟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既然他們想聽,那便讓他們聽個‘明白’!傅先生,明日開始,明麵工地依舊喧囂。而這暗處…不妨弄出些更大的‘動靜’來!”
翌夜,秘密工地依舊挑燈夜戰。
但是這一次,牆體內部傳來的,不再是細微的灌漿和打鐵聲,而是變成了響亮的、富有節奏的…挖掘聲和夯土聲!
仿佛有無數人,正在城牆之下,奮力地向下挖掘,並且不斷的將挖出的泥土運走!
傅悅甚至讓人故意將少量濕潤的新土,趁夜撒在城外,那一片區域的下風向。
如此兩三日,那一些遠處的“耳朵”,似乎更加活躍了。
第三日深夜,子昭看書,子妍與甘盤對坐於宮中,棋盤上黑白子交錯,兩個人卻皆心不在焉。
夜瞳安靜地立在殿角的橫杆上,梳理著羽毛。
忽然,夜瞳猛地抬起頭,幽綠的雙瞳,銳利地望向東南方向,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警示鳴叫!
幾乎同時,殿外傳來玄鳥衛,那急促的腳步聲和稟報聲:“元帥!甘帥!飛羽塢衛草兒尉官,動用‘血羽急訊’!”
一名玄鳥衛呈上一支尾部染著一道猩紅、象征著最高緊急等級的細小魚鰾信筒比尋常羽書更速、更密)。
子妍一把接過,擰開信筒,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羊皮,上麵寫的是,衛草兒倉促卻清晰的筆跡:
“元帥鈞鑒:鬼方似有異動!連日來,其偵騎活動驟減,然黑齒峽方向,夜間常有大規模人員調動之聲,伴有沉重的拖曳異響,疑似大型的器械!疑其欲趁我注意水道毒計與測繪之際,暗行地道或重型攻城器!另,塢內似有內鬼與外界通報消息,正在密查。情勢危急,乞援!”
子妍將密信遞給甘盤,麵色凝重如水:
“鬼方聲東擊西,明則騷擾下毒,暗則欲行強攻!飛羽塢新立,牆矮壕淺,若遇大型攻城器或精兵突襲,肯定是危矣!”
甘盤迅速瀏覽密信,老練的目光掃過棋盤,緩緩地落在一枚被圍困的黑子上:
“恐怕不止於聲東擊西。王上,元帥,老朽可否一觀殷都城防全圖?”
子昭示意內侍攤開都城巨幅城防圖。
甘盤的手指點向飛羽塢,又緩緩地劃向殷都,最終停留在北麵,那一段正在被傅悅秘密加固的舊城牆:
“鬼方的用計,向來虛實結合。他們在飛羽塢造勢,示人以強,似欲主力強攻,此為一虛,實為掩護其滲透、下毒、測繪之實。然,若我等注意力皆被飛羽塢吸引,尤其是王城兵力若有所調動…”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殷都北牆:
“那此處,他們偵聽所得的‘挖掘’之聲,便會從‘疑兵之計’,變成‘確有其事’!他們會認為,我們識破了他們的地道計劃實則鬼方未必真有地道),正在加緊挖掘反製深壕或加固!這反而會促使他們…提前發動,或者,改變主攻方向!”
子昭的眼中精光一閃:
“那老師的意思是,鬼方可能…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飛羽塢的強勢是假,但若我們援救,其強攻可化真!殷都北牆的‘挖掘’動靜是假,但是我們若因此判斷,其欲攻北城而重兵布防,其真正的主攻方向,或許在彆處?甚至…飛羽塢的危急,本身也可能是誘我分兵之計?”
“王上聖明。”甘盤頷首。
“藍五刃用兵,最善詭道。然而無論其如何虛實變幻,其目標無非二者:削弱王畿,或奪取要害。飛羽塢乃東南門戶,不容有失。殷都乃天下中樞,更不容有失。”
子妍站起身來,走到殿外,夜風拂動她的衣袂。
夜瞳無聲地落在她的肩頭,幽綠的眼眸,望向北方和西北方向,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裡暗藏的殺機。
“既然他們想聽動靜,想看調兵…”子妍的聲音在夜風中清晰而冷靜,
“那便讓他們看個夠!甘帥,煩請您坐鎮中樞,統籌糧草軍械,穩定朝局。父王,請坐鎮王宮,安定民心。”
她轉過身,目光如碧落劍鋒般銳利:
“傅悅先生那邊,繼續演好這出‘加固北城’的大戲,動靜不妨再大些!我會下令,從王畿大營,‘公開’抽調三千精銳,‘星夜馳援’北城布防!”
“那飛羽塢…”子昭關切道。
“飛羽塢要救,但不能明救。”子妍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玄鳥衛主力早已化整為零,秘密部署於王畿通往東南的各處要隘。而我…”
她輕輕撫摸著肩頭夜瞳冰冷的羽毛:
“我將親率一支‘飛羽’,借夜瞳之目,去看看那黑齒峽後,到底藏著怎樣的‘沉重拖曳異響’!鬼方想玩聲東擊西,我便與他們玩一出…釜底抽薪!”
夜色深沉,殷都的棋盤之上,無形的刀光劍影,遠比真實的戰場更為驚心動魄。
而子妍肩頭的西域鴞影,振翅沒入黑暗,預示著新的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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