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美玉微微發白的臉上就能看出來,她明顯帶著幾分抗拒地攥緊衣角,對我的提議本能地流露出不安。不過很快,她就強打起精神,蒼白的手指用力拍了拍起伏劇烈的胸口,又深深呼出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顧慮都吐出去,隨後用力推開主臥的木門走了進去。我望著她挺直的背影,在孫美玉身上,真切地看到了她想和李楓踏實過日子的誠意,忍不住欣慰地彎起嘴角,轉身走向灶房燒炕。
我家的老房子閒置了許久,家裡哪還有什麼乾燥耐燒的柴火,正當我愁眉不展時,推開門卻被眼前景象驚住——院子裡,劉歡頌早就將兩大垛齊整的玉米杆和一大垛碼得方方正正的乾樹枝備好了。金黃的玉米杆在陽光下泛著暖光,乾燥的樹枝堆得像座小山。我心裡湧起股暖流,不得不承認,劉歡頌又一次用細致入微的體貼證明了,娶到她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燒完炕,我倚在門框上擺弄手機,耳朵卻時不時捕捉著屋裡動靜。很快,孫美玉清脆爽朗的笑聲混著女人們的談笑聲傳出來。原以為沒多少文化、說話直爽粗魯的東北農村婦女,會讓孫美玉心生反感,沒想到此刻竟和孫美玉聊得熱火朝天。我不禁有些驚訝,沒想到打扮精致的孫美玉,能這麼快就融入這群嗓門洪亮的農家婦女中間。好奇之下,我撥通李楓的電話,又悄悄推開條門縫,讓電話那頭也能聽見屋裡熱鬨的談天聲。
就聽隔壁王嬸操著濃重的東北口音說道:"大妹子,咱農村冬天的確舒坦,貓冬時吃飽喝足就聚堆嘮嗑。但你要真想紮根這兒,還得扛住夏天農忙!那時候又累又埋汰,太陽曬得人臉跟樹皮似的,你看我這滿臉褶子,比你粗糙多少倍!"說著還伸手抹了把黧黑的臉。
孫美玉笑得眉眼彎彎,發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嬸子,我信我家那口子!他跟傳東兄弟一樣,有手藝傍身,哪能讓我乾粗活?"
另一個趙嬸撇撇嘴,滿臉疑惑:"在咱屯子,會種地才是本事,姑娘說的手藝真能養活人?"
孫美玉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語氣輕快:"大嬸,您看傳東一家不是好些年沒回來?要是手藝不掙錢,他們在城裡咋生活?"她的聲音清脆利落,帶著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輕輕關上門,走到院子角落壓低聲音:"喂,李楓!你媳婦這架勢,是鐵了心跟你好好過日子呢!想她就趕緊過來,在我家多陪她幾天!"
李楓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幾分自嘲:"老哥,我這養尊處優慣了的身子,才修倆月車,手和臉全是裂口子了,跟個老樹皮似的,怕嚇著她。等我養養,在過去接她!"
正說著,門外突然響起刺耳急促的喇叭聲。透過窗戶上晶瑩剔透的冰花,我看見一輛銀灰色麵包車停在結著冰碴的大門口。許久沒人出去迎接,劉開軍不耐煩地跳下車,粗暴地推開大鐵門,扯著破鑼嗓子喊道:"楊傳東!我好歹是你小爺爺,就不知道出來迎迎?"
我慌忙掛斷電話,踩著院裡的積雪小跑出去,笑著打趣:"小爺爺!就咱倆這關係,還用得著接嗎?自個兒進來唄!這大冷天的,咋有空過來?"
劉開軍翻了個白眼,凍紅的鼻頭皺了皺:"昨兒你二爺爺沒跟你說?今兒上他家吃飯!還磨磨蹭蹭的,非得我來接嗎?"
聽說要出門,屋裡的舅媽和嬸子們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辭。坐上麵包車,孫美玉眼睛亮晶晶的,興奮地拉住劉歡頌的手:"妹子!我從來沒這麼痛快地跟人嘮過嗑!這兒的人實在、熱乎,跟城裡人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呀,打心眼裡喜歡上這裡了!"
劉開軍握著方向盤,嘴角掛著抹意味深長的笑:"孫姑娘,咱農村老娘們是實在,但沒多少見識。她們嘴快,不知道有些話能傷人。記住咯,彆啥都往外說,不然啊——"他故意拖長語調,"新鮮事兒能比八百裡加急的軍報傳得還快!"
孫美玉歪著頭,滿臉疑惑:"八百裡加急?啥意思?"
劉歡頌笑得前仰後合,眼角泛起細紋:"孫姐,隻要被她們瞅見新鮮事兒,不出半天,十裡八村保準都知道!這就是我們這裡有名的"老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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