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立昂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他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隨後走出自己的房間。在走廊裡,恰巧碰到了正要去餐廳的哈羅德。哈羅德邊走邊邀請他:“來,一起用餐吧!我們正在等你。”
餐廳裡,湯普森已經落座,但史密斯教授卻未見蹤影。哈羅德解釋道:“教授今晚有個重要的聚會,就不和我們一起用餐了。”邊說邊引導齊立昂在餐桌旁坐下。
齊立昂向旁邊的湯普森點頭致意,而湯普森隻是微微點頭作為回應。由於上午的不愉快,兩人之間的氣氛略顯尷尬。
餐廳與廚房緊密相連,靠近窗戶的一側是洗漱和烹飪的區域。讓齊立昂大吃一驚的是,哈羅德竟是他們的廚師。這位魁梧的漢子正在灶台前忙碌著,很快將裝滿美食的盤子一一端到了他們麵前。顯然,在齊立昂到來之前,哈羅德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此刻,他隻是將食物裝盤,最後還在每個人的餐盤旁邊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忌廉湯。
哈羅德在湯普森的對麵坐了下來。兩個人默契地雙手放在頜下,做餐前禱告。齊立昂不信教,隻能低頭默默注視著麵前的食物。哈羅德的手藝確實非凡,今晚的主菜是一塊香煎牛排,上麵撒著黑胡椒和香草,旁邊配有煎蛋和嫩蔬菜葉。此外,還有土豆泥、烤香腸和少許荷蘭豆作為配菜。一天沒進食的齊立昂已經饑腸轆轆,撲麵而來的食物香氣促使他吞咽了好幾次口水,但是出於禮貌他忍住了馬上開吃的衝動。
用餐時,齊立昂的吃相依然優雅,並沒有因饑餓而失態。他一直保持著多年養成的良好習慣,既不狼吞虎咽,也不發出粗鄙的響聲。他始終認為,吃東西不僅是為了充饑,更是一種享受,不能把好東西糟蹋了。
上午與湯普森的爭執讓齊立昂有些後悔,想趁著晚餐的時間彌補一下,於是有意無意的對湯普森說道:“這些食物真的很美味,你覺得呢,湯普森?”
湯普森似乎還未從上午的不快中解脫出來,輕蔑地瞥了齊立昂一眼,“這些垃圾食物有什麼好吃的?才剛剛解決溫飽問題,對你來說這些已經是奢侈的食物了吧?”
湯普森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激怒了齊立昂,正要反駁,卻發現湯普森的臉色突然大變。他站起身,結結巴巴地對哈羅德說:“我…我…尊敬的哈羅德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做的食物不好吃,是很好吃,是的,非常好吃。”
齊立昂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驚訝,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湯普森剛才的話不僅攻擊了自己,還得罪了做飯的哈羅德。不過,湯普森這種過於緊張的表現讓他感到困惑。湯普森說話結巴,對哈羅德表現出極度的尊敬。這種恭敬的態度不像是對待一個身份低微的守衛,更像是對待掌握他生殺大權的上司。
哈羅德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從廚房忙碌到坐下用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專注於自己的工作或默默地吃著自己餐盤裡的食物。這時,見到湯普森站起身向他道歉,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似的反問:“你與齊先生談論了什麼?難道是在說我做的食物嗎?”
湯普森趕忙回答:“沒有、沒有,我們隻是隨便聊聊。”
哈羅德淡淡地說道:“哦!那麼,咱們就繼續享受美食帶來的快樂吧!”
“好的、好的,繼續享受美食,繼續享受美食。”湯普森重複了兩遍這句話才坐回椅子,恭恭敬敬地拿起刀叉認真地吃起來。剛才還被他稱為垃圾的食品,此刻在他嘴裡已經變成了品味絕佳的美食。
對於湯普森剛才的言行舉止,齊立昂既感到驚訝又覺得好笑。本想再調侃幾句,但看到湯普森認真用餐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裡暗想:“這個刺頭也有害怕的時候啊!看來,在這個大漢手下應該吃過不少苦頭吧!”
哈羅德身材魁梧,是個真正的大塊頭。古銅色的皮膚下,青筋時隱時現,將隆起的肌肉塑造的更加粗壯結實。他的麵色剛毅,眼睛雖然不大但一直微微眯著,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那條蜈蚣型的刀疤,更是讓他不怒自威,活脫脫就是一尊閻羅殿裡走出來的大煞神。
打量著哈羅德的樣子,齊立昂突然想起了《水滸傳》裡的一個諢號——“飛天蜈蚣”。他覺得這個諢號非常適合哈羅德,不禁在心裡偷偷笑了起來。因為在他看來,“飛天蜈蚣”在《水滸傳》裡隻不過是個軟腳蝦。對於強者,齊立昂並不畏懼,但是卻看不起那些隻是外表凶狠的江湖騙子,這些顯露在外表的強悍,隻是唬人的外衣。不過,這個哈羅德應該不是外強中乾的人,齊立昂已經生出了試試哈羅德身手的想法。
重新開始用餐的湯普森對剛才的事情非常懊惱。上午在達蓮娜麵前就丟了臉,晚餐時想找機會給齊立昂一個下馬威,沒成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險些得罪了哈羅德先生。他心裡對齊立昂的怨恨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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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立昂有些想不通,自己剛來到研究所,是第一次見到湯普森,為何這哥們像是吃了槍藥,處處刁難他呢?
湯普森對齊立昂的敵意並非沒來由,這還要從頭說起。他剛加入研究所時就痛恨這裡的一切。作為信息通信領域的尖端人才,陰差陽錯地成了史密斯教授的考古學生。他總覺得這間研究所像座巨大的墳墓,將他活埋在這裡。每次走進研究所大門,都感覺像進入了一座埋藏千年的墳墓,走廊就像長長的墓道,辦公室則是他的墓室。躺在房間的床上,感覺自己就像停放在棺槨裡的屍體。雖沒有煉獄的折磨,但這裡的寂靜讓他害怕。這裡沒有明媚的陽光,隻有灰暗搖曳的孤燭;沒有清新的空氣,隻有糜爛的腐臭。這一切讓他腸胃翻湧,痛苦不堪。
唯一讓他堅持下來的理由是美麗的達蓮娜小姐。她就像一縷陽光、一股清新的空氣,讓他感覺就像在水中窒息時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近乎貪婪地爭取與達蓮娜共處的機會,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被她青春的氣息所吸引,被她曼妙的身材所誘惑。他深深地愛上了達蓮娜。愛情是自私的,他怎能容忍美麗的達蓮娜為這個中國窮小子的居所奔走忙碌,其細心程度不亞於布置自己的閨房。他嫉妒、憎恨這個從未謀麵的中國人,這就是他對齊立昂敵視的根源。齊立昂,哦不,就算達蓮娜也蒙在鼓裡,這是湯普森的秘密,他一個人的秘密。對齊立昂來說,這算是場無妄之災吧!
風波之後,三人都沒再說話,晚餐吃得很順利。用過甜點,晚餐就結束了。哈羅德開始收拾餐具,齊立昂想幫忙卻被拒絕,於是禮貌地道了謝,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走出餐廳,對麵的雙扇門卻一下吸引住了齊立昂。這門是胡桃木質地,古樸而莊重,門麵的中間是框架鑲板結構,上麵用浮雕的方式雕刻了都鐸王朝的薔薇花飾,門麵四周距離門邊五公分左右使用了黃銅嵌條,嵌條上腐蝕出的啞光花紋異常的精美。這些飾條精致奢華、美妙絕倫,透露出一股英國貴族的氣息。
今早急於安頓,齊立昂匆匆路過,竟未察覺這扇門的獨特之美。此刻,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手指所及滑熟可喜,幽光沉靜,這可是上百年的歲月才能留下的那份凝重感,讓他心生向往。
齊立昂下意識地輕輕一推,門並未上鎖,應聲而開。屋內一片漆黑,一時無法看清裡麵的情形,然而撲麵而來的氣息,卻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帶有清淡的香味鑽入身體裡,沁人心脾。
“齊先生,您想參觀一下嗎?”身後突然傳來哈羅德的聲音,讓齊立昂一驚。急忙鬆開手,轉身回應:“對不起,哈羅德先生,這扇門太吸引人了,我隻是想看仔細些,沒想到就推開了。”
“你不能進去!”湯普森突然插話,滿臉憤慨地指著齊立昂,仿佛抓住了入侵者,“這是禁地,閒人免進!”
哈羅德卻平和地說:“不,湯普森,齊先生不是外人。史密斯教授說過,作為團隊的一員,這裡的一切都對齊先生開放,沒有隱瞞。”湯普森聽後,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聳聳肩,不再多言。
“一切開放,沒有隱瞞?這裡有什麼要隱瞞外人的嗎?齊立昂心中琢磨著哈羅德的話,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卻又說不清哪裡不對。他找了個借口,“裡麵太黑了,我還是不進去了。以後有機會再參觀吧,我還要整理行李,就不打擾了。”說完,他向兩人打了招呼,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哈羅德望著齊立昂的背影,喃喃自語:“是啊!時間還長著呢,總有機會的。”
還未走回房間,齊立昂就聽到屋內自己的手機在響個不停。急忙開門,拿起手機接聽。電話那頭傳來連珠炮式的發問:“昂哥,你一到英國就‘俾晝作夜’紮娘們堆裡了吧?你練的是那套架勢啊?老漢推車還是丹鳳朝陽?打半天電話了你也不接,是不是嘴裡忙著,手也忙著啊?”
齊立昂皺了皺眉,“熊赳赳,你能不能正經點?能離你遠點真是我的福氣。我這耳朵根子剛清淨了兩天,你的電話怎麼又追過來了。”
“哈哈哈!”熊赳赳大笑,“昂哥,彆看你先走一步,還是甩不掉我。我的簽證下來了,過幾天就去和你會合。”
齊立昂調侃道:“是那個簽證官瞎了眼,居然放過了你小子?”
“簽證官可不是個瞎子,是個大美妞,麵簽的時候我給她說,我男朋友去英國讀書了,我是日日想、夜夜念,熬瘦了身子,哭紅了雙眼,再見不到他,我就活不下去了。你猜怎麼著?她特同情我,咣的一下就給我蓋了戳。我給你說,我出櫃了哈!你就是我在英國的男朋友,要不去找你,那個大美妞還不把我再遣送回來呀!”
齊立昂聽到這話,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啊?”
熊赳赳繼續開玩笑,“不多不多,也就是三頭牛、五間房、八個老婆、十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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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齊立昂頹然的掛上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齊立昂的大學同學熊赳赳,是他們那裡出了名的闊少、浪蕩公子。他們的友情可謂是不打不相識。大學剛入學時,熊赳赳曾因齊立昂來自山區而欺負他,甚至領著一幫小混混處處為難他,揚言要讓齊立昂不得安寧。然而,齊立昂卻始終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很少與他們計較。
終於有一次,熊赳赳他們的行為實在太過分,激怒了齊立昂。他果斷出手,將熊赳赳和那幫混混全部打倒在地。令人意外的是,鼻青臉腫的熊赳赳不怒反喜,拉著齊立昂要結拜為兄弟。齊立昂不搭理他,熊赳赳就天天跟在他身後死纏爛打、軟磨硬泡,搞得他不厭其煩。
隨著時間的推移,齊立昂發現熊赳赳並非陰險狡詐之人。他除了有些跋扈,喜歡虛張聲勢地欺負新同學、追求漂亮女生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壞心眼。他性格直率,用俗話說就是“心裡藏不住事”,因此齊立昂雖然一直沒有同意結拜,但也沒有拒絕和他成為朋友。
不過,熊赳赳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卻讓齊立昂深惡痛絕。這小子天生就是個話癆,隻要有他在場,齊立昂就感覺仿佛有無數的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揮之不去。
熊赳赳家裡算是世傳的朱門繡戶、富比陶衛,雖然也經過各時期的洗禮,但是這個家族憑借祖上遺傳的商業敏感度和頭腦,幾十年的時間就滿血複活,再次成為當代的巨商富賈。
然而,熊赳赳的內心卻充滿了對更自由、更狂野生活的渴望。他不願在父輩的庇護下過著安逸的生活,那種平靜無波的日子讓他感到無聊透頂。他熱愛刺激、向往冒險,憧憬著一切充滿挑戰的生活。隻要能體驗到無法預知的刺激感,他願意隨時踏上崎嶇的山路或奔赴暗礁密布的海灘。
齊立昂這次到英國讀書,可羨煞了熊赳赳。他並非沒有出過國,實際上他的足跡已經遍布大半個地球,但每次旅行都隻是在旅遊景點留下幾張與名勝古跡的合影而已,除此之外彆無樂趣可言。如今他渴望掙脫家庭的束縛,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有了齊立昂作為他的“背書人”,他居然輕而易舉地說服了父母同意他去英國給齊立昂當“陪讀”。是的,就是“陪讀”,一個可笑而且荒誕的理由,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他已經被拒簽了兩次,而這一次他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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