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顧玉宸對自家老爹早有怨言,他真是不吐不快。
“咱爹都三百多歲了,我娘才六十歲,跟他的時候是個黃花大閨女……我都二十五了,你想想我娘生我的時候多年輕,偏偏這樣的女人還有好幾個,我姐的娘親我得喊五姨娘。”
弟弟說這話的時候,姐姐顧玉瓏正拿著杯子小口啄酒,眼神定住,似乎穿過雅間牆壁在看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顧玉宸還在滔滔不絕,“男人嘛,首先最要緊的就是事業,事業起來了要什麼有什麼。我爹甚至不怎麼想管我們,但那又怎麼樣呢?他覺得自己快樂了就行,總之平時也不缺我們吃不缺我們花,我們也快樂。你樂我也樂,何樂不為?我爹這次去皋都森林遊玩,哪個姨娘也沒帶,正房太太更沒帶,但不帶我也能猜到,這個點他正左擁右抱摟著馬子。”
“夠了!”鬆向文的聲音很低沉,但幾乎是吼出來的。
“夠了?夠什麼夠?”顧玉宸並沒有被鬆向文的聲勢震懾住,反而眼神輕佻,帶著玩味,就像“終於來樂子了”。
今晚的美好氛圍終於崩潰了。
城防所準備的一笑泯恩仇雅間局突然變得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適得其反。
“誒誒誒……各……”陸橋準備勸架,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柳雨薇輕輕拽住。
不管怎麼說,陸橋這下有得忙了,因為柳雨薇抓住他衣袖的手滿是油漬。
現在陸橋得忙著擦油,他手忙腳亂地從桌下保溫簍裡拿清潔熱毛巾。
“你爹這樣乾不代表所有男人都該這樣乾!你姐還坐在這,你當女人是什麼了?”
鬆向文發火了。
相處一晚,他給人的感覺是正直且溫順,就算發火也會收斂著自己。
但此刻,眼中卻能看見幾乎實質的火焰。
鬆向文的眼角和手有些微微發顫,他真的很少發火,但現在情緒也是真的很激動。
可他唇槍舌劍的對手是顧玉宸啊!顧玉宸在這種場合下展現出了驚人的自控力。
他的動作非常自然,拿杯,抿一口,再放下,連水紋都沒蕩漾。
顧玉宸譏笑道:“我姐?我姐早就懂了,再說了,我姐以後跟我娘可不一樣,她恐怕會左擁右抱小白臉。”
“但你呢?你有什麼?你告訴我,你就一輩子當個區區小衛?”
“陸哥和陸嫂關於腳跟什麼都沒說,但他們身份絕對不一般,陸哥這麼年輕就有修為傍身,一定有個強大宗門在背後,陸嫂談吐不凡,今晚穩得像是湖水。”
“實話告訴你,前一百年你不在司道監好好晉升,未來你會難如登天,年齡限製懂不懂?哪怕未來你有表現,但司道監也會青睞更年輕的和你同級的人。”
“但你在上岱鎮司道監有什麼晉升空間?”
“來!你告訴我。”
顧玉宸借著酒勁說了很多,麵對著怒意上頭的鬆向文,他竟然變得比鬆向文還要上頭,在咄咄逼人的同時竟然變得牙呲欲裂。
狂風暴雨撲麵而來,卻又突然停歇。
“草!”沉默了幾秒後,顧玉宸最後乾脆摔杯而出,留下句縹緲的,“我去上廁所!”
房門哐當作響,屋內不再有顧玉宸的身影,但氛圍更加凝重了。
陸橋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今晚的經曆堪稱離奇。
剛剛入住客棧就被偷腰牌,捉賊的過程中和顧家姐弟相識,最後還和認識的鬆向文一起在城防所雅間吃飯,一頓從結果來說可能並不愉快的飯。
這些事情放在哪天都是新體驗,偏偏今天紮堆了。
他也不擅長處理這種問題,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得安慰一下鬆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