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河神祭。
今天高林縣一年一度的盛事。
家家戶戶門前懸掛著辟邪祈福的艾草,菖蒲。
小販的吆喝聲、遠處戲台隱約傳來的鑼鼓弦樂聲更是不絕如縷。
臨時支起的攤檔像雨後冒出的蘑菇,密密麻麻擠滿了街道兩旁。
人群更是如開閘的洪水般,從江岸湧入城內狹窄的街巷,熱鬨非凡。
陳慶作為河巡自然不得閒,此刻他正挎著刀在南河碼頭邊巡值。
防備著洶湧人潮可能引發的踩踏或趁亂滋事。
巡至一處臨河的老茶館,喧囂聲浪似乎被竹棚隔開些許。
陳慶掀開門簾走了進去,尋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揚聲招呼:“小二,來碗大花茶。”
“好嘞!大花茶一碗!”
肩搭布巾的夥計應聲麻利,不多時,便端上了一碗花茶。
陳慶端起碗,便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陳師弟!”
“孫師兄?”
他循聲望去,隻見孫順和周雨正站在茶館門口,孫順褪去了練功服,穿著一件藏青色衣衫。
他身旁的周雨則換上了一身素雅的淡粉色襦裙,如瀑青絲間隻斜斜插了一根質樸的木簪,卻愈發襯得她麵容清麗秀美。
緊跟在周雨身後的,是周院另一位女弟子李蓉蓉,她穿著一身嶄新的鵝黃色襦裙,妝容精致,雖也俏麗,但站在周雨身旁,被掩蓋住了光芒。
李蓉蓉在院內待了一年多,明勁修為,平日與周雨交好,陳慶與她倒是沒有什麼交集。
“孫師兄,周師姐?你們也在這?”
陳慶放下茶碗,起身笑著招呼道:“快進來坐,我請喝茶。”
孫順坐了下來,“今天河神祭,院內師兄弟哪有心思練拳,都跑出來了,我和師妹不喜歡湊熱鬨,就隨便逛逛。”
周雨對陳慶微微頷首,唇角噙著溫婉的笑意:“那就多謝陳師弟了。”
李蓉蓉也矜持地點了點頭,目光在陳慶那身樸素的河司製服上短暫停留了一下。
陳慶又招呼小二添了兩碗花茶。
茶館內人聲鼎沸,他們這一角倒十分安靜。
李蓉蓉端起粗陶碗,小口呷著茶,目光在陳慶身上轉了轉,開口問道:“陳師弟,你是在河司掛職?”
“嗯。”陳慶應道。
李蓉蓉放下茶碗,語氣帶著點不經意的探究,“沒想過換個地方掛職?河司清閒是清閒,就是這俸祿……怕是連買血氣散都緊巴巴的吧?”
陳慶笑了笑,語氣平淡:“我這實力,能去的地方也有限,河司安穩,也算合適。”
“眼下倒是有個好機會,”
孫順笑了笑,道:“陳師弟,你最近沒留意?縣裡各大勢力都在搶人,門檻放低了不少。”
“哦?”陳慶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孫順低聲道:“都尉大人前些日子的那場慶功宴,你聽說了吧?表麵是慶功,實則是在拉攏人心,招攬了不少青年才俊。”
“有小道消息說,都尉府有擴軍的打算,是真是假還不好說,但風聲一放出來......”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其他勢力都慌了,尤其是五大族,反應最快,開出的價碼一個比一個高,都在拚命招攬各路好手。”
“何止是五大族。”
李蓉蓉插話道,語氣帶著點對消息靈通的炫耀,“望遠鏢局、內城的鍛兵鋪子、仁和堂這些老字號,也都在搶人,如今縣裡掛職的行情可是水漲船高,明勁武者,月俸已經開到八兩銀子了!至於暗勁高手......”
她刻意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陳慶,“起步就是三十兩,這還隻是明麵上的月俸,藥補、兵器、衣甲這些額外的供給,更是豐厚得很!”
陳慶聽聞,也是暗暗咋舌。
暗勁高手起步就有三十兩銀子,自己一個月什麼也不乾就能得到三十兩?
要知道韓氏織魚網累死累活,一年也不過五六兩銀子。
周雨溫言勸道:“陳師弟,這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以你明勁的修為,去給一些小勢力掛個職,應該不難。”
她的聲音柔和,帶著真誠。
陳慶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姐提醒,我會好好考慮的。”
天上不會掉餡餅,各大勢力肯下如此血本招攬人手,所求必定不小。
這看似豐厚的報酬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風險和責任?
是看家護院,還是需要真刀真槍地去拚殺?
他需要冷靜權衡。
河司雖然例錢不多,卻勝在風險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