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街,汪記布莊。
染坊內悶熱刺鼻。
楊惠娘咬著牙,半個身子探進漂洗池,奮力將棉布拖上石槽。
汗水混著染料水淌進眼睛,她也顧不得擦。
“砰!砰!”
抄起沉重的木杵,捶打著濕布,發出沉悶的聲響。
“磨蹭什麼?手腳比烏龜還慢!”
管事婆子走了過來,手指挑剔地戳著布麵:“瞧瞧,顏色沒捶勻,這裡還皺得跟老樹皮似的。”
楊惠娘心頭一緊,手上動作卻沒停,隻是低聲道:“王管事,這匹布厚重,剛撈出來,正用力捶著呢。”
“作孽啊.......”
角落裡一個老織工停下梭子,低聲道:“惠娘多好的閨女,手腳利索又肯下力,王婆子這是存心要逼死她。”
“就是!那傻子孫子誰不知道?口水都收不住!惠娘嫁過去就是跳火坑!王婆子心也太黑了!”
“可誰讓她沒個硬氣的娘家兄弟撐腰?咱們管好自己吧。”
這話一出,周圍幾個女工都沉默下來,隻剩下織機單調的哢嗒聲,氣氛壓抑。
王婆有個傻孫子,她早就盯上了楊惠娘,想弄回家當個不要錢的使喚丫頭兼生養工具。
楊惠娘不從,便被王婆調來這最苦最累的染坊磋磨。
“你瞧瞧這苦哈哈的日子,何苦呢?”
管事婆子湊近楊惠娘,低聲道:“應了我那樁事,嫁過來,保管你吃穿不愁,四季衣裳、十斤白麵,我老婆子說話算話!”
她聲音陡然轉冷,像淬了毒的針,“可要是不識抬舉……這布莊的苦窯,你就準備做到死吧。”
楊惠娘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
這時,染坊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隻見一位身著靛青綢緞長衫、氣度不凡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
正是汪記布莊的少東家汪誌。
“少東家!”
“少爺!”
女工們紛紛停下手中活計,恭敬垂首。
王婆瞬間變臉,堆起十二分的諂媚迎上去:“哎喲!少爺!您今日怎麼得空來這醃臢地方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汪誌目光冷冷掃過王婆那張諂笑的臉,對身後兩名護院沉聲道:“拖出去。”
“是!”
兩名膀大腰圓的護院應聲上前,不由分說架起王婆就往外拖。
王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死,化作驚駭:“少、少東家?!這是為什.......啊——!”
質問聲旋即被門外傳來的悶響和殺豬般的哀嚎、求饒聲取代。
染坊內一片死寂,女工們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汪誌環視一周,道:“即刻起,革去王婆管事之職!卷鋪蓋滾出布莊,永不錄用!”
他目光轉向驚魂未定的楊惠娘,語氣溫和的道:“從此刻起,布莊內務管事一職,由楊姑娘接掌,往後有何難處,可直接報於我知。”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女工們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向楊惠娘。
楊惠娘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震得失了魂。
汪誌對楊惠娘微微頷首:“煩請楊姑娘,代我向陳兄弟問聲好。”
說完,便轉身離去。
少東家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染坊瞬間炸開了鍋!女工們呼啦一下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如同炸了窩的麻雀:
“惠娘!恭喜恭喜!”
“還叫惠娘?該叫楊管事了!”
“楊管事!少東家說的‘陳兄弟’,莫不是你那位習武練拳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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