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來了。”
船艙裡透出一點昏黃的燈火,韓氏坐在角落,她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裡帶著驚惶。
“阿慶......”
韓氏看到陳慶歸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陳慶沉聲問道:“娘,發生什麼事了?”
韓氏驚魂未定的道:“......出大事了!老虎幫......老虎幫.......”
她頓了一下,眼中懼色更深,“叫人連根拔了!”
嗯!?
陳慶瞳孔微縮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是誰乾的?”
“可能是昨晚,你去你爺爺家後不久,老高先瞧見了老虎幫人的屍首飄在河麵上。”
韓氏咽了咽口水,道:“再後來,有膽大的悄悄劃船過去瞧,回來臉都嚇白了,說…說碼頭泊的老虎幫幾條大船都燒成了炭架子,水麵上漂著好些東西,岸上他們那幾處窩棚也塌了,血…到處都是血…沒見著一個活口,也沒見著動手的人影,殺完就走得乾乾淨淨!”
韓氏一口氣說完,身體微微發抖。
陳慶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老虎幫盤踞在啞子灣也有一年,而且徐成峰行事向來小心謹慎,明暗關係打點的滴水不漏,到底是誰以雷霆手段將其連根拔起?
他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韓氏帶著一絲憂慮,“你說這金河幫才倒多久,老虎幫也被連根拔了......”
世道變化的太快,讓她不安。
“娘,彆多想。”
陳慶深吸一口氣,寬慰道:“房子看好了,過兩天我們就搬。”
“搬走也好。”
韓氏點了點頭,隨即摸了摸船身,感慨道:“你爹當初為了這兩條船,差點搭進去半條命,如果知道你現在這麼有出息.....”
在這水上討生活,一條船就是一個家,一個活命的指望。
弄兩條船?哪有這麼容易。
說到這,韓氏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
第二天一早,趙老三便帶來好消息,手中還拿著契書。
“陳爺,主家答應了,就等您簽上大名。”
若是陳慶未曾高中,這事自然不成。
但如今身份不同,一切都水到渠成。
陳慶點頭應道:“好,這就簽了,下午就搬。”
趙老三臉上堆滿笑容:“包在我身上。”
陳慶在契書上一揮而就,隨即掏出身銀錢交予趙老三。
趙老三離去不久,陳慶正欲動身返回船上,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聲招呼:
“敢問可是陳慶陳兄弟?”
陳慶循聲望去,隻見來人膀闊腰圓,太陽穴高鼓,一身利落的灰色短打,露出兩條筋肉虯結的胳膊,腰間挎著一柄長刀。
身後還跟著兩名壯碩的青年,皆是體格孔武有力。
陳慶不動聲色地回應:“閣下是?”
魁梧漢子抱拳一禮,麵上熱情洋溢:“在下宋虎,剛搬來不遠,如今接管此地魚欄事務。聽聞陳兄弟高中武秀才,特來道賀。小小心意,還望笑納。”
說話間,他手腕微擺,身後一名青年隨即遞上一個沉甸甸的紅色荷包。
“這如何使得……”
陳慶嘴上客套,手卻利落地接了過來,掂量一下,約莫五兩重。
“陳兄不必見外。”
宋虎擺擺手,接著麵色轉為憂慮,“說來慚愧,我昨日初到貴地,便聽聞老虎幫被人滅了滿門,不知陳兄可曾知曉其中內情?”
陳慶搖頭:“不太清楚。”
宋虎重重一歎:“唉,先前此地坐了三年頭的金河幫剛被滅了才多久?轉眼老虎幫又是這般下場……”
他目光似不經意地在陳慶臉上一掃。
兩人略作寒暄,宋虎便拱手告辭:“那在下先行一步,陳兄弟若有閒暇,隨時可到魚欄尋我。”
“好說。”
陳慶亦回禮相送。
目送宋虎三人身影遠去,陳慶掂著手中荷包,眉頭卻微微蹙起。
他總覺得“宋虎”這名字莫名耳熟。
霎時間,一點靈光閃現!
他記起宋鐵臨死前提及的那個名字‘阿虎’。
此人剛到不久,老虎幫便被血洗滅門,世間豈有這般巧合?!
“送銀子是假,試探我才是真?”
陳慶眼神驟然轉冷,不再猶豫,身形一展,朝著宋虎離去的方向疾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