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逃了。
它像一條喪家之犬,不敢走直線,專挑那些陰溝暗渠、斷壁殘垣的陰影處亡命奔逃。
胸口那片被自己硬生生摳下的護心鱗,傷口處傳來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空洞的虛弱,妖力正不受控製地向外流逝。
但比肉身之傷更重的,是妖魂深處那份揮之不去的恐懼。
那一道劍意。
那根本不講道理。
玄煞想不通,那等天上的人物,為何會將一縷本命劍意留在一個凡夫俗子身上。
難道那年輕人,真是某位聖人轉世,遊戲風塵?
它不敢再想下去。
在一處倒塌的牌坊下,玄煞停住腳步,猩紅的豎瞳裡,怨毒與不甘交織。
就這麼走了?它不甘心。那間鋪子裡,必定藏著天大的秘密,甚至可能關係到此方天地的氣運走向。
可它不敢再去。
但總有比它更蠢,或者說,比它更貪婪的家夥。
城西,一處大戶人家的廢墟之上,三頭氣息強橫的妖物,正在大快朵頤。
正用那張巨口撕咬著一具修士的屍身,連人帶甲,嚼得咯咯作響。
這三頭妖物,都是在驪珠洞天破碎時趁亂逃出的小妖王,雖不及玄煞那般有千年道行,但也都是相當於修士金丹境的存在,凶殘成性,靈智卻不算太高。
玄煞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它們身後。
“三位,好胃口。”
那三頭妖王猛然一驚,齊齊轉頭。
當看清是玄煞時,眼神中先是戒備,隨即化為一絲輕蔑。它們自然認得這位曾經的水府之主,也同樣感受到了他此刻的重傷。
“玄煞老哥?怎麼,洞天裡的水府被淹了,跑出來跟我們哥幾個搶食兒了?”野豬精甕聲甕氣地說道,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肉。
玄煞並不動怒,隻是慘然一笑,搖了搖頭。
“食欲乃是小道,天大的機緣就在眼前,三位難道就隻滿足於此?”
它伸出爪子,指向雜貨鋪的方向。
“那處鋪子,我方才路過,感應到其中有重寶出世的氣息。隻可惜,我與人爭鬥,受了重傷,無力奪取。那寶物的主人,似乎也在此次天地劇變中受了震蕩,氣息不穩,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玄煞的話半真半假。
那蝙蝠妖發出一陣尖笑:“哦?玄煞老哥這般好心,會把這等好事讓給我們?”
玄煞重重咳了一聲,吐出一口淤血,氣息更顯萎靡。
“我已是這般模樣,去了也是送死。與其便宜了彆人,不如賣三位一個人情。日後三位得了重寶,修為大進,莫要忘了拉兄弟一把就行。”
它說得情真意切,姿態放得極低。
那野豬精與蜈蚣精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貪婪。它們智力不高,全憑本能行事。
玄煞的重傷是事實,那鋪子的方向,也確實隱隱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安寧氣機。
“當真?”野豬精追問。
“當真。”玄煞點頭,
“不過那人雖然受傷,想必也有些手段,三位最好聯手,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說完,它便不再言語,身形一晃,融入黑暗中。
三頭妖王看著玄煞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間在黑暗中靜默的雜貨鋪,心中的貪念如同野草瘋長。
“乾了!”
野豬精一跺腳,大地都為之震顫。
一時間,妖氣彌漫,腥風撲鼻,三股凶煞之氣,從三個方向,直逼那間小小的雜貨鋪。
鋪子裡。
林安剛把最後幾個孩子安頓在後院的柴房裡,累得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