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巷子裡的寒意卻愈發刺骨。
林安拉開門,門外站著個年輕人,一身看不出價錢但料子極好的素雅儒衫,臉上掛著笑,溫和得像是鄰家書生。
可他身後那兩人,隻是站在那兒,就像兩座沉默的鐵山,手始終按在刀柄上。那股子生人勿進的冷硬,讓巷子裡的風都繞著走。
林安不認得這年輕人,但他認得這種氣派。
這是麻煩。還是大麻煩。
他本能地想把門關上,對方身後的一名護衛卻不著痕跡地往前站了半步,正好擋住了門扇回旋的餘地。
林安心裡咯噔一下。
賣幾包薯片而已,至於嗎?
“先生安好。”年輕人先開了口,聲音溫潤,
對著林安拱了拱手,“學生宋和,自京城而來,久仰先生大名,特來拜會。”
宋和?沒聽過。
林安懶得搭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現在的人設是高人,高人話少,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言多必失。
他這副冷淡,落在宋和眼裡,便是高人理所應當的淡泊。
國師崔瀺叮囑過,這位先生喜靜,厭煩俗禮,對待他,須有十二萬分的小心與誠意。
宋和愈發恭敬:“聽聞先生有通天徹地之能,學生愚鈍,於國於家,於己身修行,皆有困惑,懇請先生賜教一二。”
還來?
林安聽得頭都大了。他最煩的就是這種滿嘴大道理的。
腦子飛速轉動,講道理是講不走的,得用點非常的手段。
他想起了自己最後的底牌。
林安沒說話,隻是緩緩退後一步,讓開了門。
這一個動作,在宋和看來,是默許了。他心頭一喜,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要邁步進屋。
林安卻沒看他,而是從懷裡,慢慢掏出一樣東西。
一個鮮紅色的,扁平的,被某種透明“油紙”封存的物事。
他當著三人的麵,兩指捏住那“油紙”的邊緣。
“撕拉——”
一聲輕響,封印被揭開。
刹那間,一股濃烈到近乎凶悍的氣味,從那小小的口袋裡噴薄而出!
那不是香,也不是臭,而是一種霸道無比,混雜著辛辣與油潤的侵略性氣息。
它仿佛是活的,無孔不入,瞬間就充斥了整個門前空間。
宋和身後那兩名氣息內斂如古井的護衛,臉色驟變!
兩人幾乎是同時悶哼一聲,護體真氣瞬間鼓蕩而起,形成一層肉眼難見的屏障。
可那股詭異的氣味,竟如附骨之蛆,輕易便穿透了真氣,直衝他們的神魂,攪得氣血翻湧。
兩人眼中滿是駭然。
這是何等毒物?其氣機之烈,竟至於斯!
宋和也僵住了。他死死盯著林安手裡的東西,那股味道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發出警報。
林安卻麵色如常,他從那小袋子裡,慢條斯理地拈出一根油光鋥亮,色澤赤紅,形態扭曲如筋的物事。
他將這根東西遞到宋和麵前,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嘗嘗這個。”
“若能食之,你我便算有緣,可以談一談。若不能,便請回吧。”
這是他從話本裡學來的江湖騙子套路,用怪東西把人嚇走,簡單,直接,有效。
可這話,聽在宋和耳中,卻不啻於一聲天道玄音。
考驗!
國師說過,先生的每一次賜物,都是一次考驗!
宋和看著那根赤紅如血,扭曲如龍筋,心臟狂跳。
他想起了國師的分析:先生之能,在於化腐朽為神奇,點頑石為黃金。
此物看似凶險,內裡必有大機緣!這考驗的,不是自己的腸胃,是自己的道心!是膽識!是誠意!
“殿下,不可!”一名護衛終於忍不住,“此物氣息詭異,恐有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