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知府被殺,縣衙被一把大火燒毀時,那熊熊大火足足燒了半夜。
火光照透半座城。
曾被知府肆意欺壓的百姓們,聚在街頭,望著那衝天的火舌,眼中滿是暢快。
人群中,老者高聲感慨:“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可也有人,眉頭緊蹙,於他們而言,死了一個李扒皮,下次還會有一個王扒皮或張扒皮。
隻要身處在這亂世,平頭百姓就是那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殺與被殺,隻取決於肥羊是否已肥,或當權者是否需要。
要知道世間本無公平可言,這終究還是人吃人的時代。
也是大亂將起的時代。
一方暗黑,腐朽已亡,有人當醒。
“這裡是何處?莫非我已死了不成!”
白秋雨緩緩睜開眼眸,黑暗敗退。
他仰望遠方,天之儘頭,卻有一座白骨堆積的雄峰。
如遠古不周山,連貫天地,雲濤奔湧。
腳下,目力所及之處,猶如血海。
大地、荒草、岩石、大樹……都被染成猩紅,濃稠得似要將人吞噬。
其間,白骨雜亂散落。
人骨森白纖細,獸骨粗糙尖銳,更有如山嶽般的巨型骸骨,突兀地橫亙著。
空洞的眼窩和斷裂的骨茬,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氣息。
“這裡究竟是何地!”
白秋雨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恐懼,循著內心深處那股莫名的牽引,邁向骨峰。
不知過去數載,曆經多少風霜,白秋雨終於跋涉到骨峰山腳下。
他抬頭仰望。
白骨山峰浩瀚無垠,每一塊白骨都巨大如山嶽,層層堆積,直插雲霄,散發著森冷的氣息,仿佛一座由死亡堆砌的通天壁壘,令人心生敬畏與恐懼。
有風自天都而來,攜著妙音。
“爬上來……爬上來,你將成為此地的王。”
可,白秋雨卻感覺越發炙熱難受……
一方破爛的土地廟內!
一堆炭火熊熊燃燒,一團似梅花鹿的物什被架在炭火上方烘烤。
數名蹲在角落,吹著涼風的乞丐們,麵目被火光映照通紅,而他們一雙雙眼眸中,目光複雜。
擔憂,恐懼,好奇……饑餓混在一起,猶如一鍋沸騰的臘八粥。
一名骨肉嶙峋的乞丐,舔了舔嘴唇,“你們聞到香味了麼?”
旁邊的乞丐接著說道:“好像是烤肉的香味。”
另一名乞丐說道:“我還沒吃過烤人肉,不知吃起來會是什麼味?新鮮的人肉,又酸又膩,不太好吃。”
老乞丐從門外走進來,迎著寒風,“再烤下去,快要烤焦了,該撒孜然鹽粉了。”
周圍乞丐吞咽口水,齊齊點頭道:“真香啊!”
“快燙死了!”
白秋雨猛睜眼,後背似要被燒焦,才發現自己被捆綁在圓柱上,下方炭火正旺。
瘋了嗎!
想把我烤熟?
他心臟狂跳,用力一掙,掙斷布條,踉蹌站在火堆邊,手腳發軟,滿心驚惶。
“哎呀,小子你終於蘇醒過來了,老乞丐我還擔心你真的會被烤熟呢!”
老乞丐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雙眼透出渴望,朝著白秋雨走近。
白秋雨雙眼通紅,怒聲吼道:“老乞丐,你到底要乾什麼?真想吃了我?”
要不是忌憚老乞丐的高強修為,他早就衝上去揪住對方衣領質問了。
隨著老乞丐的靠近,白秋雨緩緩後退,對方那貪婪的嘴臉,實在讓他膽戰心驚,生怕對方會吃了他。
可老乞丐卻在火堆旁停下,他掏出匕首,割下一塊金黃酥脆、滋滋冒著油花的羊肉。
一瞬間,濃鬱醇厚的香味彌漫開來,直鑽鼻腔,勾得人饞蟲大動。
“嘖嘖,這羊腿烤得可真香,來一口?”老乞丐撕下條羊腿,遞向白秋雨。
白秋雨狠狠咽了口口水,饑腸轆轆,卻還是搖頭說:“不用了。”
“咕嚕——”
肚子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抗議。
白秋雨笑容一僵,滿臉尷尬,在心裡直罵這肚子太不爭氣。
“怎麼,你莫非真的以為老乞丐我想吃你的肉!”
老乞丐像是猜測到白秋雨的顧慮,解釋道:
“你被兵馬都監的劍氣侵入體內,我這是用炭火幫你驅散呢!”
“哪有你這麼療傷的?”
白秋雨手指著老乞丐,氣得渾身發抖。
“正所謂,奇人自有偏方。你現在不是生龍活虎的麼?真若是按照正常的路子走,你即便服用了三品療傷丹,終究還要靜養半個月才行。”
老乞丐把烤羊肉拋給白秋雨,義正言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