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私下成親那日,她穿著自己繡的嫁衣。可第二日,她就開始咳。起初以為是風寒,後來...咳得整夜睡不著。”
他抓著酒壇的手青筋暴起,“沅州城的大夫都請遍了,藥方子堆起來比人高。”
“我知道青陽觀觀主能救她,可我是妖...”他突然笑了,笑聲帶著鐵鏽味,“人妖不能通婚,更彆說求他救命。等我想豁出去時,那觀主早死了。”
鬼妖猛地攥住白秋雨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我沒辦法!隻能暗中去殺人,吸取他們的氣血來為她續命,可終究隻是飲鴆止渴,救不了她。”
鬆手癱坐,空洞眼神驟亮:“如今…你能救她,我死而無憾!”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白秋雨聲音低沉,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憫。
他抬頭看著鬼妖:“你既然決定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是否能等到第六日再取出妖核,你應該知道,一旦取出妖核,你必死無疑。”
鬼妖抬起頭,眼神中沒有一絲猶豫:“她受苦已經太多了,也太久了,我實在不忍她再被病痛折磨六日。”
他起身,走向女子的房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抱歉,等我去見她最後一麵,再取妖核。”
白秋雨眉頭緊皺,可想到自己的冤屈,終是長歎一聲:“你去吧,我去附近的醫館抓藥。”
鬼妖推開門,走進房間。
女子還在熟睡,她的呼吸已經平穩了許多,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久違的安詳。
鬼妖輕輕坐在床邊,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低聲道:“曾經我說過等你好了,我帶你去遊遍山川古跡,看潮頭江畔,賞河燈煙花……”聲音漸低,終成一聲歎息。
他閉眼,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與此同時,白秋雨快步走出院子,朝著附近最近的一家醫館尋去。
夜色深沉,街道空無一人。
終於在大街旁,找到一家“六經醫館”。
他一腳踹開店鋪大門,醫館旁守店的夥計被驚醒,揉著眼睛問道:“喂,你這無禮之徒,究竟想乾嘛!”
“我要抓一副中藥。”白秋雨翻手間,朝店小二扔去一兩銀子,再走到藥櫃前開始抓藥。
“甘草二兩,乾薑三片,生附子一枚……川貝三兩,麥冬三兩。”
待抓好中藥,用桑皮紙包裹好,白秋雨急匆匆走出醫館。
……
房間內!
鬼妖緩緩鬆開女子的雙手,眼神中滿是眷戀與不舍,仿佛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狠下心轉身走出房門,站在昏暗的走廊角落,從懷中取出那把白秋雨交給他的匕首。
月華下,匕刃寒芒刺骨。
他緊緊握住匕首,深吸一口氣,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心臟。
“呃啊——!”
劇痛撕裂神魂!咬碎鋼牙,冷汗如豆,匕刃更深!血湧如泉!他顫抖著,生生從血洞摳出幽光妖核!
“知意,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將那顆妖核緊緊握在手中,仿佛那是他最後的寄托,然後閉了雙眼,倒在血泊之中。
……
白秋雨歸來,見血泊中的鬼妖,長歎一聲,從他手心取過那枚溫熱染血的妖核:“承諾必踐。你一路走好。”
他搬來爐罐,放入藥材與妖核,引火熬煮。天邊泛白時,苦澀藥味彌漫開來。
濾出藥液,待溫,他端碗推開了女子的房門。
此時,女子緩緩睜開眼,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焦急。
她急切地抓住白秋雨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阿生呢?他去哪裡了……”
白秋雨喉頭微哽:“他…隔壁歇著了。這是他給你熬的藥,喝了…就好了。”
在白秋雨的攙扶下,女子飲儘藥湯,卻淚如雨下,猛抬頭,眼中焚心絕望:“他是不是…為我…走了?!”
白秋雨沉默頷首,聲音沙啞:“他…留了信給你。”
雲知意的指尖觸到信封的刹那,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熟悉的字跡刺痛眼眶,“雲知意”三個字,是鬼無生的筆鋒,此刻卻洇著墨痕,像是落了淚。
他還是如此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