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妃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掩唇輕笑,“不小啦。本宮像她這麼大的時候,都開始幫著母親管家了。這女孩子啊,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可得找個好歸宿。你說是不是啊,妹妹?”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緩緩取出一樣東西,隨意地放在了兩人中間的案幾上。
那是一枚極其普通的、用紅繩串著的琉璃手鏈。珠子打磨得並不光滑,紅繩也洗得有些發白褪色。
這是水仙妹妹水秀十歲生辰時,水仙用攢了很久的月錢,在府外小攤上買的,水秀一直視若珍寶,從不離身!
“瞧瞧,小孩子就是不懂事。這麼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也當個寶貝似的戴著,還差點被府裡不懂規矩的下人衝撞了扯壞。本宮看著可憐,就替她收著了。”
易妃的聲音如溫柔刀,刀刀割人心。
“妹妹如今是主子了,眼光也高了,想必也看不上這等粗鄙之物。不過,本宮想著,這畢竟是妹妹的一片心意,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她將手鏈往前輕輕一推。
“妹妹是個聰明人。本宮如今重獲聖心,自然希望這聖寵能長長久久。皇上日理萬機,有時難免會疏忽了後宮姐妹。妹妹常在禦前走動,若能在皇上麵前,為本宮多美言幾句,讓皇上多記掛著點本宮這裡......”
她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語調,指尖在那串廉價的琉璃手鏈上輕輕一點,威脅道:
“那本宮自然也會感念妹妹的好,好好照拂你那年幼的妹妹,給她尋個安穩的去處。否則......”
易妃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微微傾身,湊近水仙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陰冷地低語:
“妹妹是知道本宮手段的。在深宅大院裡能讓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得是。剝皮抽骨太難看,但讓她一輩子活在噩夢裡,本宮還是做得到的。”
水仙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裡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
她強迫自己垂下眼簾,再抬眼時,她眼中隻剩下被巨大恐懼和委屈淹沒的脆弱與無助,淚水在眼眶裡盈盈欲墜,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哽咽和顫抖:“娘娘......水秀她還隻是個孩子啊!她什麼都不知道!求您......求您高抬貴手!”
她甚至“慌亂”地想要去抓易妃的衣袖,卻又“害怕”地縮回手,整個人搖搖欲墜,充滿了被拿捏住軟肋的絕望和哀求。
易妃看著她這副驚惶失措的樣子,心中快意到了極點!這才對!這才是那個被她捏在手心裡的、卑賤的家生奴才該有的樣子!什麼常在?什麼聖寵?隻要她易貴春想,隨時都能讓她打回原形,碾入泥塵!
“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易妃故作驚訝,伸手安撫地拍了拍水仙冰冷的手背。
“本宮隻是提醒妹妹,這宮裡宮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妹妹好了,你的家人自然平安喜樂。妹妹若是不懂事......”
她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那串琉璃手鏈。
“那可就怪不得本宮了。本宮言儘於此,妹妹好自為之。”
說完,易妃如同打了一場大勝仗,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帶著她那群趾高氣揚的宮人,如同巡視領地的孔雀般,施施然離開了承明殿。
那串廉價的手鏈,被孤零零地遺棄在冰冷的案幾上。
殿門關上,隔絕了外麵刺眼的陽光。水仙臉上所有的驚惶、脆弱、哀求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對易貴春了解至深,怎會猜不到易貴春總有一天,要對她的家人動手?
水仙拾起那手鏈,緩慢沉重地握在了自己掌心。粗糙的珠子硌著皮肉,帶來清晰的痛感。但這痛,卻讓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易貴春,你以為拿捏住了我的軟肋?
可惜......
你的每一步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