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乾清宮燈火通明。
昭衡帝正在殿內批閱政務,案上堆著幾份折子,隱約能看到折子上“北狄”二字。
大太監馮順祥悄無聲息地滑入殿內,如一道無聲的影子,躬身細語:
“皇上,水仙答應在外求見,說是惦記皇上辛勞,親手備了些晚點送來。”
昭衡帝揉著額角的手一頓,有些意外,“讓她進來。”
殿門輕啟,水仙提著一方精巧的紫檀食盒,款步走入,殿內燭火輝煌,映著她一身素雅宮裝,容顏勝雪。
“妾身參見皇上。”
她盈盈拜下,裙裾無聲拂過金磚地,娉婷嫋娜的猶如從古畫裡走出的青女素娥。
昭衡帝放下朱筆,目光落在她身上。
“起來吧。今日怎麼想著過來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水仙起身,將那小巧的紫檀木食盒輕輕放在禦案一角,動作輕緩地打開蓋子,一股清甜溫潤的蓮子清香瞬間彌漫開來。
她捧出一盞瑩白的甜瓷盅,雙手奉至昭衡帝麵前。
“妾身......是來向皇上請罪的。”水仙微垂螓首,溫順的姿態中隱含著抹勾人的意味。
“下午易妃娘娘尋了妾身說話,才知前些日子,妾身因一點小事與娘娘生了些許誤會,還累得皇上憂心。近日國事煩擾,妾身身為後妃,不能為皇上分憂已是罪過......”
水仙頓了頓,聲音愈發輕柔,仿佛浸了水的眸子更是能看進昭衡帝心底裡去。
“妾身思來想去,心中難安。便親手熬了這蓮子羹,給皇上清清心火,望皇上能原諒妾身近日來因誤會生出的矯情,更不要再因之前妾身在長信宮的不愉,冤枉了易妃娘娘。”
他伸手接過那溫熱的瓷盅,指尖不經意拂過她微涼的柔荑,昭衡帝目光變得溫和起來。
水仙的到來,將他心中最後的皺褶撫平。
前些日,水仙向他哭訴在長信宮裡遭受的委屈,他也下令讓水仙搬出長信宮移宮居住。
昨日,他當著水仙的麵複寵易妃。
昭衡帝心中雖有微弱的愧疚,可那愧疚很快轉為了對後宮瑣事的不耐。
他身為帝王,心中所念的隻有國家大事,怎能為瑣事掛懷。
如今,水仙特來解圍,姿態柔順......昭衡帝不欲深究發生了何事,他隻覺水仙懂事貼心。
“難為你有這份心。小事而已,不必掛懷。”
他放下瓷盅,長臂一展,自然而然地攬過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帶入懷中。
水仙低呼一聲,順勢倚靠在他寬闊堅實的胸膛上,臉頰貼著他明黃色的龍袍,姿態溫順依人。
昭衡帝感受著懷中溫香軟玉,鼻息間是她身上清幽淡雅的體香,批閱奏折的疲憊仿佛都被這溫柔鄉撫平了少許。
“有朕在,”他低沉的聲音帝王的許諾,在她的發頂響起。
“這後宮裡,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皇恩浩蕩,水仙惶恐。”
水仙將臉埋得更深些,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她輕扯了下唇角露出了冰冷譏誚的弧度。
帝王的重諾,若是當真才是愚蠢。
佳麗如雲,恩寵多如曇花一現。
在這深宮裡,她能依靠之人隻有自己。
暫時的蟄伏,也是為了將易妃捧得更高,才能摔得更慘!
——
很快,易妃與水仙這對昔日主仆重歸於好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
昭衡帝踏入後宮的次數本就不多,如今十有八九不是宿在長信宮,便是召幸承明殿的水仙。
隱隱地,易妃與水仙竟有種要包攬帝寵的架勢。後宮眾人皆感受到了危機,平靜的表麵下,隱隱有暗流湧動,不知何時會被引燃。
這日,昭衡帝踏著暮色走進長信宮,他今晚本打算在長信宮用晚膳,沒想到竟看到水仙也在此。
隻見她低眉順眼地侍立在易妃身後,手中執著一柄素麵竹扇,正為端坐繡架前正在刺繡的易妃輕輕打著扇。
看著如此場景,昭衡帝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滿足感。
易妃見皇帝進來,臉上立刻堆起了婉約的笑容,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皇上萬福!”
她的眼風掃過一旁水仙,“也真是巧了,水仙妹妹剛才過來給臣妾請安,正陪著臣妾說話解悶兒呢。”
水仙放下竹扇,對著昭衡帝福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