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太醫院院判,李茂太醫無論是從資曆還是從醫術上,都遠勝於普通太醫。
水仙心道:不知道院判能否察覺她的特殊體質,如果察覺......按照太後對親王一家的偏愛,她會怎麼對待自己......
太後的突然發難,打了個水仙措手不及。
不久後,一個穿著深青色官袍,麵容消瘦,眼神銳利的老者提著藥箱來到了殿內,他給太後請了安,便朝著一旁水仙拱手道:
“水仙常在,請移步偏廳,容下官為您診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水仙心中盤算了幾種謀劃,依言跟隨院判來到了偏廳。
李太醫淨了手,將準備好的方帕覆於水仙伸出的手腕上。
他的手指下,能清晰地感覺到水仙愈快的脈搏。
“常在有些緊張?”
李太醫捋著花白胡子,微微抬起蒼老的眼皮。
水仙輕抿唇瓣,“小時父母去醫館,總能檢查出毛病來,我便養成了一看到醫者,忍不住緊張的毛病。”
她尋了個合適的借口,李太醫沒有生疑。
良久,在水仙看來仿佛過了幾百年,李太醫才緩緩收回手指。
他轉向正廳方向,對著太後深深一揖,聲音平穩而清晰,打破了偏廳令人窒息的沉寂:“回稟太後娘娘。”
“常在她尺脈沉細,關部稍弦。此乃憂思勞碌過度,耗傷心脾,乃是氣血兩虧之象。”
李太醫繼續道:“此等體質,最忌勞心勞力,更需長期靜養調理,溫補氣血。”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太醫特有的謹慎,“至於其他......並無喜脈之兆。”
李太醫的話,令水仙徹底放鬆下來。
自己的特殊體質,竟然連太醫院的院判都看不出來。
對比之下,顯然能看出小川子的醫術斐然。
那些因小川子太監身份嘲諷他的人們,殊不知一個小小的太監,竟比水仙連著遇到的兩位太醫都要醫術精深。
“原來如此。”太後的聲音從正廳傳來,語調明顯比方才和緩,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切,“年紀輕輕,身子骨倒虧虛得厲害。皇帝近來是去你那兒勤了些,可你也該知道輕重,身子才是頂頂要緊的本錢。”
“太後娘娘關愛,妾身感激不儘,妾身定然謹遵太後娘娘教誨。”
水仙朝著太後的方向盈盈下拜,心中的負擔如巨石落地,渾身都輕鬆起來。
太後本不關心後宮多了幾個低位嬪妃,還是水仙在壽宴上的乾嘔引得她擔憂。
如今確認水仙也是個普通體質,估計如同後宮其他眾妃一樣,不會受孕,太後便對水仙失去了興趣。
待院判離開,她與水仙和婉妃聊了會兒話,正要用午休的借口讓人離開的時候,慈寧宮的門口傳來了道高亢的聲音。
“小黃!跑!快跑!追上它!咬它!”
殿中幾人循聲看去,便看到了個穿著寶藍色錦緞小袍,圓滾滾的仿佛要撐破薄薄錦袍的小男孩,手裡正緊緊拽著一根粗繩,粗繩的另一端拴著一隻體型不大,黑白棕三色相間的垂耳小狗。
那小狗顯然被拽得極不舒服,正煩躁地扭動著身體,發出“嗚嗚”的低鳴,四隻小爪子在地上刨著,試圖掙脫束縛。
小男孩卻不管不顧,興奮地叫著,用力拉扯著粗繩,幾乎要把那小狗拖倒在地。
一個穿著墨綠宮裝、麵容帶著幾分驕矜的婦人,被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跟在男孩身後。
她嘴裡喊著:“承哥兒!慢些!仔細摔著!”可那語氣裡,哪有半分真正的緊張,反而帶著一種“我兒子真活潑”的縱容笑意。
來人,正是端親王妃與端親王世子。
“哎喲,哀家的心肝肉兒來了!”太後的眼睛瞬間亮了,臉上堆滿了慈愛到近乎諂媚的笑容,忙不迭地招手,“承哥兒,快到皇祖母這兒來!可想死皇祖母了!”
承哥兒(端親王世子)敷衍地朝太後方向扭了下頭,嘴裡嚷著“皇祖母安”,腳下卻半點沒停。
他的注意力全在手裡掙紮的小狗上。小狗的哀鳴和掙紮似乎更激起了他的興致,他拽得更用力了。
“承哥兒,快給皇祖母請安!”
端親王妃連忙喊道,她看向殿內的婉妃與水仙。
當著外人的麵,她必須讓承哥兒禮數周全。
承哥兒卻一點也不給自己母親麵子,扯著小狗在殿中肆意奔跑,不小心碰倒了花瓶,下一刻價值千金的花瓶瞬間摔落在地上碎成無數片。
太後一點不惱,“男孩子就是活潑,皇祖母不用承哥兒請安,皇祖母光是看著就開心,承哥兒逗皇祖母開心,是真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