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將燈籠放在地上,一邊理清思路,一邊尋找那本名叫《畫春》的圖冊。
她翻了幾個書架都沒找著,心裡又憋著火,難免暴躁。
“他娘的,誰把我春宮圖取走了?!”
“是拿回去研究阿威十八式嗎?”
“哎!哪個王八蛋看了以後放最上層?”
徐青玉墊腳,捏住那本《畫春》一角,冷不丁餘光瞥見旁邊站著個人。
——哐當。
那本《畫春》摔落在地,風一吹,嘩啦啦的紙張打開,上麵畫著的多種男女解鎖姿勢就這麼水靈靈的攤在地上。
徐青玉心頭跳了又跳,看向來人,屏息上前,“傅公子。”
傅聞山著一身淺色寬袖羅衣,行動之間滿室生香,他手裡依然撐著那一根如意雲頭的盲杖,他站在那裡,眼球比往日看起來更加灰白,瞳孔似針尖一般收縮不全,朦朧的光暈之中,他隱約看見那條瘦長的身形。
“嚇到你了?”
“還好。”徐青玉驚魂未定,“是我太專注,沒聽見您聲音。”
傅聞山輕笑一聲,眼底有燈火的暈染,“我一直在這兒。隻不過在另一頭。姑娘入內便往這個方向來,因此沒瞧見我。”
視線往下。
傅聞山的視線落在那癡纏的男女身形之上,他眉頭一皺,盲杖杖頭指向地上那張敞開的春宮圖,“這是什麼?”
那小娘子瞥了一眼,聲音平靜,“五禽戲動作分解圖。”
“是嗎?”傅聞山微微勾唇,“我怎麼瞧著…這上麵似有兩個人影?”
“這是雙人合練版。”
徐青玉抬頭,直視對方雙眼,他的虹膜顏色異常,看起來…應該是個瞎子。
隻不過這瞎子似乎比彆的瞎子心眼更多。
徐青玉不動聲色的彎腰卷起畫冊,她想起上次這傅公子被刺客追殺的事情,不願和這人扯上瓜葛,“公子,更深露重,若無其他吩咐,婢子就先回去了。”
傅聞山側身讓路。
徐青玉摟著畫冊拔腿就往外跑。
她有直覺。
這瞎眼男人看著性情溫柔,說話輕聲細語,隨時帶笑。
但不知為何,徐青玉每每對上那人的眼睛,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走到樓下,倒是碰上那狐狸身邊的侍女,似乎叫靜姝的,兩人打了照麵後迅速錯開視線。
徐青玉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即使穿著平常女子的衣裙,可她腰背挺直,手臂和大腿有明顯的肌肉線條,腰腹結實。走路時步幅穩定,擺臂自然有力,四目相接時她的目光堅定而銳利,且帶著警覺,像是行走在夜間的孤狼。
這樣的眼神和身段,此人…是軍中的人。
徐青玉腳下步子更快。暗自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來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