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仔細一問,才知道顧閒寫完兩篇科考文章後又寫了篇雜文。
等到這麼三篇文章都寫完了,他還有空跑去法華寺找王世貞玩耍。
少年人的精力實在充沛得過分。
張居正問:“你怎麼不把你另外兩篇文章也拿去給他看看?”
顧閒道:“這可是姐夫你讓我寫的,我先給彆人看算什麼事?肯定得讓你第一個看!”
張居正:“……”
倒也不必。
這類應試文章就是一塊敲門磚,用處是幫應試的考生敲開一扇扇通往仕途的門,真要說有多精妙絕倫那是極少見的。
隻要寫得足夠流暢,觀點又正好符合閱卷官的偏好,考個功名基本沒問題。
隻不過光是“流暢”以及“言之有物”這兩點,已經攔住了不少平時連個自己觀點都憋不出來的考生。
張居正讓顧閒把寫好的文章拿來給他瞧瞧,隻通讀了一遍,便摸清了顧閒的水平。
他說道:“你底子不錯,隻是練得少了,許多地方還有些生澀。等會我給你拿幾份往年的科舉卷子,你看書之餘每天試著寫寫,多寫寫就知道需要怎麼查漏補缺了。”
顧閒:?
怎麼都沒講解一下,就要上科舉真題了?
實際上這正是許多考生的訓練之法,目前市麵上最流行的書籍除了通俗小說之外就是科舉輔導書了,包括但不限於往年科舉真題、名師模擬試卷以及各式各樣的科舉必備冊子。
真正逐字逐句去閱讀經典的人反而是少數。
張居正道:“元美與我是同年進士,他治的是《易經》,你平時有這方麵的疑問大可去尋他。”
科舉分為五經,即詩、書、禮、易、春秋,但並不是五經都要考,而是采用選考模式。
一般從童子試開始,就要從五經裡麵選修一科,而後鄉試、會試、殿試都考這一科。
比如你選修《詩經》,又考了本經第一,那你就是《詩經》的經魁!用處不大,不過如果你最終沒能拿到案首或者會元之類的,拿個經魁也勉強有個名目可以跟人吹噓。
顧閒還沒正式入學,自是還沒選好本經的。
顧閒好奇地問:“那姐夫你選的是什麼?”
張居正道:“我選的是《禮記》。”
他以自己那一屆科舉為例給顧閒講了講五經的選修比例。
他同年一共錄取三百零一人,其中治《詩經》的有一百零五人,治《書經》的有六十三人,治《易經》的有八十五人,治《禮記》的有二十二人,治《春秋》的有二十六人。
並不是錄取人數多,競爭就不激烈。正相反,錄取人數多是因為門檻比較低,選修的人太多。
這種情況下想脫穎而出同樣不容易。
閱卷官要看一千份文章,跟閱卷官隻需要看一百份文章,那耐心能一樣嗎?工作量太大的時候,閱卷官能認真給你看個頭尾就不錯了。
顧閒肅然起敬,說道:“那姐夫你治《禮記》挺好,以後當閱卷官要批的卷子少!”
張居正笑了笑,沒有與顧閒說起閱卷的事往後估計不歸他負責了。他已經入閣,若是主持科舉肯定當主考官,到時候所有考生幾乎都算是他的門生。
隻不過他在內閣之中資曆最淺,明年科舉估計輪不到他了。
顧閒多機靈的人,一瞧張居正那笑而不語的模樣,就知道自己犯了傻。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聽過的張居正八卦,想到了張居正是當過科舉考官的,還錄取了一批年輕人當自己的學生,可惜後來連這批學生也有對他改革舉措不滿的。
其中有個叫劉台的愣頭青就曾上書彈劾他幾大罪狀。學生彈劾老師,哪能不讓張居正震怒!
張居正當場動用明朝首輔的壓軸技能:遞辭呈。
辭呈內容一般是先為自己辯解數百字,最後來一句:“好好好,原是我不配當首輔,那我辭職不乾了。”
這個時候隻要君臣之間的情分還在,皇帝還想讓首輔乾活,那就會重重懲罰跳出來彈劾首輔的家夥。
很快地,那劉台就被攆出京師,再也當不了言官了。
顧閒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張居正。
張居正早些年在裕王府當試講學士,四舍五入也算隆慶皇帝的老師。
結果麼,隆慶皇帝沉迷享樂,根本不怎麼處理朝政。
據說有野史記載,隆慶皇帝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嗑房中藥嗑嗨了,曾邊咬張居正的手臂邊說些宮闈之中的汙言穢語!
可見這個學生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