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閒第二天就開始刷科舉真題。
科舉考的是四書五經,四書他算是通讀過的,像給上句接下句這種倒很簡單,遇到要他解釋某句話含義的內容他也能自由發揮,答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唯一讓他為難的就是不知該選五經中的哪一經,最方便的當然是跟著張居正選,連買書的錢都省了,張居正家裡有的是,還能跟張敬修他們探討交流。
不過顧閒拿著《禮記》翻來覆去,總覺得興趣不大。
他果然是個俗人,不太喜歡寫滿條條框框的《禮記》。真要選這個當本經,還不如學個《易經》呢,考不上說不準還能編點玄之又玄的話去當算命先生忽悠人,多實用!
張居正每日都要去上衙,顧閒白天寫題寫糾結了,就去找王世貞聊起這事。
麵對一點都不見外的顧閒,王世貞也漸漸接受了這位“小友”。他說道:“是該考慮這件事了,下次縣試在明年二月吧?”
顧閒連連點頭,他雖沒參加過縣試,但具體時間還是知曉的。
童子試要考三輪,縣試、府試、院試,一般而言二月考縣試,通過者獲得府試資格;四月考府試,通過者獲得院試資格。
至於院試,那就是對所有考生來說都非常重要的一道坎了,跨過這道坎就是正兒八經的秀才。
對小老百姓來說,考上秀才最實惠的就是可以給家裡掙兩個免役名額!
沒辦法,官府攤派下來的勞役實在太多了,彆提運輸木材之類的常規活計了,就連新縣令上任翻修縣衙都得征召你過去乾活,實在叫人苦不堪言。
更可怕的是,官府一邊讓你打白工,一邊賦稅還是照收,遇上災荒年可不就家破人亡嗎?
顧閒他哥就考了個秀才,後來屢試不過才歇了心思,要不然考個舉人待遇更高。
顧閒兩輩子都沒進過考場,不過從旁人的反應也知曉自己應該是有點兒讀書天賦的,就是不知道這天賦能在科舉上起多大的用處!
沒來京師前顧閒還沒有去應試的打算,來了京師後想到幾十年後山河破碎,心裡便不太得勁。
哪怕自己不一定能活那麼久,自己的子侄們總是能活到的,到時難道要讓他們再經曆一遍自己曾窺見過的慘烈時代嗎?
世道一亂,什麼惡事都有可能發生,人命還不如豬狗值錢。
顧閒也不知道往後有沒有機會改變整個大明的命運,但看張居正他們的態度就知道了,早早去考個正經出身總不會有錯。
沒個功名在身,你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你菜做得再好,人家遇到家國大事會聽你一個廚子的意見嗎?
還是得考!
不想跟著張居正選治《禮記》不要緊,這不是有個現成的治《易經》的老鄉嗎!
王世貞聽顧閒有意向治《易經》,點著頭說:“我這段時間都借住在法華寺,你有什麼不懂的大可來問我。”
若說一開始還有點不適應顧閒的熱絡,顧閒多來了幾趟以後王世貞便習慣了,哪天顧閒不過來他還覺得靜悄悄的。
出門在外聽到鄉音,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種難得的慰藉。
顧閒本就不是會跟彆人客氣的人,聽王世貞這麼說便開始順杆爬:“我會的,往後我每天都來尋你!”
王世貞:“……”
倒也不必這麼頻繁。
當晚顧閒就回去跟張居正說,王世貞,好人呐!隻是聽我說有選治《易經》的想法,立刻就邀請我天天去找他請教。
張居正:?
要不是自己跟王世貞兄弟倆早有往來,聽了這話都要覺得王世貞是一等一的熱心腸了。
在了解雙方秉性的情況下,張居正一聽就知道顧閒這話有他自己添油加醋的成分在。
張居正道:“你決定好要治《易經》了?”
顧閒連連點頭:“有點想學這個!”
張居正道:“正好元美近來得空,你跟他學學也好。這樣吧,明兒我休沐,與你一起去給元美送份束脩,往後你得叫他一聲老師。”
顧閒一臉糾結:“那輩分豈不是亂了,我一直與元美兄平輩相稱!”
張居正:?
你這年紀比人家差了兩輪都不止,得虧你喊得出口。
張居正道:“我教導你是因為我是你姐夫,可元美與你非親非故,沒有叫彆人白教你的道理。”
顧閒一琢磨,也是這個道理。他咕噥:“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收我。”
張居正心道,難得你還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隻不過既然打算把顧閒塞給王世貞去教,張居正自然不會把這話說出口。他循循善誘:“你不是說他讓你多去請教他嗎?可見他也是願意教你的。”
顧閒聽了覺得有理,也不再糾結什麼輩分了。
張居正能親自帶他走一趟,那是兩家姻親的情分,這樣的彆人求都求不來。
暫住在法華寺的王世貞哪裡知道張居正的打算,他當晚在給家裡寫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