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小時後,渡過了七個波次的朗城,隻剩下不到三萬人。
人們從痛苦中逐漸轉入憤怒與主動抗壓心態,這已經比上一世好了太多——
第八個波次開始,聶維揚持劍站在人群之前。
他的外衣有些殘破,輕甲遍布劃痕與缺損,盾上密密麻麻的擦痕幾乎給整麵盾上了一層做舊或迷彩,他已經在某次回營休整時把雨衣隨手送給了某個凍得發抖的非戰鬥職業者,而他甚至沒有看對方是誰。
他隻是摸出個顯示內容物保質期即將結束的保溫杯,喝儘了最後幾口鮮血。然後,他嚴謹地合上保溫杯,把它放進了背包裡——這玩意兒以後貴著呢。
“我們打了一天的團體戰鬥和集體考驗,最後一輪很可能改變形式,從團戰變成BOSS戰,或者單人副本。隻要扛過去,後方就安全了。”聶維揚對周圍人說,他背對眾人取下墨鏡,檢查其中一塊鏡片的裂痕,“檢查狀態,休整,做好準備。”
在他這片戰場上的大約有兩千人,個個是精銳中的精銳,這十幾小時過來,他們多數人已經到達了十級。但他們比他造型還狼狽,甚至有人缺胳膊少腿,不過,不完全喪失戰鬥能力,就沒人後退。
無論未來如何,至少這一刻,人們身體力行地踐行了勠力同心這個詞。
在場所有人看起來慘得相差無幾,在戰鬥中疲憊不堪,外表看上去甚至已經完全分不清各自開戰之前都是什麼身份,卻接二連三發出了同樣的聲音:“明白!”
此刻,世界似乎隨這聲音膨脹了一下,天地變幻,風雲矚目,新世界萬物注視著人類,帶著惡意,帶著殘忍。
聶維揚看向天空,血月的麵積正在緩慢擴大,一股股明亮血光循血脈狀網絡傳開。不多時,一道猩紅光環擴散開來,流光覆蓋世界,進入每個人的腦海之中。
【[血月上行]最終階段[惜夢]開始,領袖級敵對目標[食夢]已出現,當前地區其它敵對單位暫停活動。
【該目標目標將吞噬玩家夢境,沉迷者獲得永眠,目標自帶生命值300%護盾,當前地區玩家每蘇醒10人則降低1%護盾值。玩家需確定[信念]方可蘇醒。14歲以下玩家暫未獲得夢境準入權。】
【正在進入夢境……】
……
向烽感覺自己剛剛做了個漫長的夢。他從吊床上醒來,夏日熱風烘得人難受。
但今日是休假時間……
男人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看向附近河邊,妻子和兒子仍在河岸玩耍,他微笑起來,翻身下了吊床,走向許久未見的妻子。
……不,不對,明明睡覺之前還在一起,怎麼會是‘許久未見’呢?
還有兒子……
“爸爸!”那個遙遠的聲音清脆明亮,向烽習慣性張開雙臂,讓孩子撲進自己懷裡。
他想起來,他最近準備退伍了,領導之前還問他要不要留下來發展,他和妻兒打了個電話……
……還是不對。為什麼要打電話?明明就在身邊……
向烽抱著懷裡的孩子,看著走來的妻子,忽然有些迷茫。
他發現,自己好像記不清她的臉了。
……
魏禾感覺自己剛剛做了個漫長的夢。他從床上醒來,總感覺自己有點冷。
奇怪,大夏天的,冷什麼冷……
魏禾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總覺得有一些潮濕,還有一些冒雞皮疙瘩。
怪怪的。他想。今天濕度也不高啊。
算了,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而且之前家裡人說會換個位置環境都更好的新房子,隻要去那裡,奶奶身體就會好起來吧。
爸爸也從部隊回來了,生活在變好,真好。
魏禾從臥室裡離開,懶洋洋地溜達著,路過寫著‘安居樂靜’的牌匾,卻忽然愣在客廳裡的一幕前。
——一個老人躺在沙發上,雙目緊閉,嘴唇發紫……
這就像噩夢的重錘一樣砸在他腦後,讓他頭暈目眩。他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大叫著喊人,記不清自己是怎樣叫的救護車,但結果都是……
是……
……是奶奶還活著!一家人搬到新房子裡,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