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閣內,此刻已經不再是富貴鄉,而是修羅場。
柳姨娘被抬回去後不久,便悠悠轉醒。
然而,醒來,對她而言才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那股在她腹中攪動的劇痛,非但沒有因為短暫的昏迷而減弱,反而積蓄了更強大的力量,如同山洪海嘯,一波接著一波,瘋狂地衝擊著她的理智。
緊接著,一股難以抑製的、洶湧澎湃的便意,如同脫韁的野馬,從她的尾椎骨直衝大腦。
那感覺來得如此迅猛,如此霸道,不給她任何反應和準備的時間。
“快……快拿恭桶來!”
柳姨娘用儘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一張臉已經由白轉紅,由紅轉紫,最後漲成了豬肝色。
旁邊的丫鬟們被她猙獰的樣子嚇得一哆嗦,連忙手忙腳亂地將那隻鑲金嵌玉的紫檀木恭桶抬了進來。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丫鬟們剛剛把恭桶放到床邊的瞬間。
“噗——”
隻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如同山崩海嘯般的聲音,石破天驚地響起。
那聲音之響亮、之綿長、之富有穿透力,讓整個房間裡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動作瞬間僵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又一次靜止了。
緊接著,一股難以用任何言語形容的、極具毀滅性的惡臭,如同無形的衝擊波,以柳姨娘的床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那味道,霸道,濃烈,帶著一種硫磺般的、腐爛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仿佛有人在房間裡,同時打開了一百個塞滿了臭雞蛋和爛魚的沼氣池。
“嘔——!”
離得最近的兩個丫鬟,當場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幾個圍在床邊的大夫也紛紛麵色發青,連連後退,用袖子死死地捂住口鼻,臉上滿是驚駭和不可思議。
這……這哪裡是人能排出來的東西!
柳姨娘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臉麵和尊嚴了。
她的身體,已經徹底不受她的控製,變成了一個無法關閉的閥門。
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正在被瘋狂地攪碎、液化,然後以一種摧枯拉朽、勢不可擋的方式,從她的身體裡噴薄而出。
“噗——!!”
“嘩啦啦啦——!!”
“噗噗噗噗——!!”
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如同夏日裡最狂暴的雷雨,又像是戰場上最密集的鼓點,不停地奏響著。
她,柳姨娘,平日裡最是注重儀態、香風襲人、連打個嗝都要用帕子捂住的陸府第一寵妾。
此刻,徹底化身為了一名英勇無畏、戰績彪炳的……噴射戰士。
整個錦繡閣,很快就徹底淪陷了。
那股恐怖的味道,穿透了厚重的門板,飄散到了院子裡。
又順著夜風,如同長了眼睛的瘟疫,飄向了陸府的各個角落。
就連遠在前院廂房裡養傷的陸非瑜,都在睡夢中被一股奇特的臭味活活熏醒。
他猛地坐起身,捂著鼻子,不耐煩地朝著門外怒吼:“什麼味道?府裡是哪個不長眼的,大半夜在後院煮糞嗎?!”
前來回話的小廝,站在門外十米遠的地方,一臉的為難和一言難儘。
“回……回老爺,是……是錦繡閣那邊傳來的……”
小廝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柳姨娘她……她好像……好像是吃壞了肚子……”
陸非瑜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