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雅說到這突然笑了起來,“祖母說她要去死,我還能如何,我想不到到時候了”。
蕭軟軟摸了摸下巴,前所未有地認真道,“現在應該已經是到時候了吧?
一會吃過飯,我提醒提醒你祖母,已經到了她去死,不連累你們的時候了”。
霍伯征怒,“還請蕭姑娘慎言!”
蕭軟軟嘖了一聲,“我慎言,你未婚妻就要被連累死了!
霍大公子,不如你來幫我做個選擇,到底是不慎言,讓你祖母去死,還是慎言,讓你未婚妻去死?”
“你——”
“伯征,勿與女子多辯”。
孔靈子皺眉打斷他,“聽雅姐兒繼續說”。
經那一次,孔雅灰了心,不敢再“開源”,隻努力節流,精打細算地為家中節省開支。
孔老太傅幾人都是簡樸的性子,無所謂冬衣是一套還是兩套,桌子上是葷菜還是素菜。
除了孔柔母女有怨言外,其他一切都好。
紙條也沒再出現過,安寧得仿佛她之前的“刻薄貪財”才是錯。
這樣平和的時間一直持續到她十五歲,孔雅的及笄禮並未大辦。
一來是孔老太傅性子使然,另外就是她竭力勸阻,生怕家中因為自己的及笄禮又花用糜多,無法補上虧空。
及笄禮上,霍伯征送了她一匹小馬,栗紅色的母馬,溫順又漂亮。
她很喜歡,但她知道她留不長。
養馬要修建馬廄,要買新鮮的飼料,要有專門伺候的馬奴,這些都是額外的花用。
及笄禮第二天,霍伯征帶著她和孔柔去城外的馬場,教她們騎馬。
陽光下,她騎在漂亮的小馬上,高大英俊的未婚夫溫柔又耐心地為她牽著馬,她隻覺自己灰暗的人生終於看到了陽光。
她還有表哥,等她嫁給表哥,一切就都好了,都好了——
當天晚上,第三張紙條再次出現,她恨得渾身發抖。
十五天後,霍伯征休沐,又帶著她去城外馬場學騎馬。
這一次,不知怎的,溫順又漂亮的小馬突然就發了狂,她摔下了馬,跌斷了右胳膊。
霍伯征十分自責,帶走了小馬,轉頭送了一隻漂亮的玉馬給她。
她看著那隻同樣漂亮,卻沒有生命的玉馬,終於徹底認命——
陽光、馬場、英俊溫柔的表哥都不會屬於她。
有一瞬間,她想砸了那隻玉馬。
這時,珍書送來了賬冊。
她看著那虧空越來越大的賬冊,鬼使神差地就將玉馬塞到了珍書手中,“去當鋪換銀錢,擋著臉,彆叫人看見了”。
玉馬很珍貴,足足換了一千兩銀子,讓她補上了孔老夫人藥費半年的虧空。
但不幾天,她就聽珍書說,孔老太傅在萬家書肆買了一套孤本,書肆的夥計來家中要賬,正好一千兩。
她沒有能耐開源,更無法限製祖父,小叔花用,於是有一就有二。
先是她房中的珍本、古玩、字畫,再然後就是庫房裡珍藏多年,未見天日的,再然後就是她撒著嬌從孔老太傅和孔老夫人處要來的。
她謹慎又小心,生怕那可怕的紙條再次出現,很幸運的,快一年了,那張紙條都沒再出現。
很不幸地,一年後的生辰當天,紙條再次出現,這一次,她摔斷了腿。